谭常启看着西泠。

　　这个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女人，这个过得这么坎坷的女儿，谭常启的心忍不住要揪了起来。

　　他绝对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和自己的妻子。

　　自己犯过一次的错误，绝对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遍。

　　西泠早已经从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变成了白白瘦瘦的小女人。

　　这些蜕变的日子里，谭常启始终没有参与到里面。

　　从前的自己不是没有尝试过找她。

　　但是每一次都被自己的妻子沈知意阻止了。

　　“你以为她现在会愿意见你吗？你现在才去打扰她的生活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你能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好好地做人！”

　　每一次，沈知意都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谭常启也美誉责怪沈知意，他知道，由始至终，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真的好好地珍惜这一个女儿，那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

　　偏偏，最讽刺的是，赶走自己女儿的，是自己。

　　是自己亲手不要了这个人。

　　如今，他又想要回这个人来了。

　　而这个人，又好像很宽容地想回到自己身边，做自己最宝贵的女儿。

　　但是谭常启自己本身，又开始犹豫了，就像他对季绯说得那样，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一直都对这个女儿这么好。

　　谭常启连自己都无法保证能够一辈子不伤害西泠。

　　他觉得自己那句话说的很对。

　　你要是想永远不伤害她，那你只能够一辈子都远离她，不要再待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才是对双方都很好的结局吧。

　　在一旁的西泠却不是那样认为。

　　西泠觉得，眼前的父亲已经老了，老得可以让自己原谅这个人以前做过的所以伤害过自己的事情。

　　老得让自己心疼。

　　西泠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父亲。

　　毕竟西泠心里面一直都想念着自己的父亲。

　　但是父亲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茶点也没有多吃，他只是把头转到了窗外，并不打算和西泠说话。

　　西泠也把头转到窗外。

　　过了一会儿，西泠开了口，她问道：“你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谭常启回过神来，他说道：“我在看，这街道上什么时候会有日本鬼子的身影出现。”

　　西泠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觉得世态炎凉，她说道：“听说，江南已经沉沦了。”

　　谭常启说道：“是的，江南已经沦陷了，我这次真的是有家归不得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京都来了吧？”

　　西泠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谭常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京都也沦陷了，我想，只能逃到香港去啦。”

　　“香港？”西泠问道。

　　谭常启看了一眼西泠，说道：“现在这个世事，人要自保都难，泠儿，如果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了，我要你记住，你一定要保住自身，只有人活着，才是真的，其他事情都是假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西泠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总是想着国家大事，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一定要记住，要保住自身啊！”谭常启说道。

　　“呸！”西泠说道，“我才不要做卖国贼！”

　　这个时候谭常启真的担心了起来，他说道：“你看你，把话说得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此时的西泠对谭常启做出了一个极度鄙视地眼神，她说道：“如果真的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我也绝对不会出卖国家，我摆明了告诉你了，谭老爷，有了国家才会有我，我是个不怕死的人。”

　　谭常启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地固执，像一头牛似得，如果当初你肯不那么倔强，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家门！”

　　谭常启的这番话真的是戳中了西泠的致命点，她说道：“呵呵，谭老爷，我不知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的事儿你现在还拿出来讲有意思吗？好，既然你都说出口了，我也不怕说了！”

　　谭常启说道：“你说啊，你也不怕你说！”

　　“哼！你身为一个父亲，根本就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只顾着和新娶的妻子在那里风花雪月，你要是有一刻想到我的感受，也不至于这样！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鬼！呸！”西泠说道。

　　“谭西泠！我实话告诉你了，当初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你自己未婚先孕，谁也不能够把你赶走！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你还在这责别人，你有这个资格吗？”谭常启生气地说道。

　　“谭常启！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告诉你，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这种人，真的是狼心当狗肺，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情你，你根本还是那个不知悔改的老东西！”

　　“什么！你叫我老东西！”谭常启说道，一巴掌落到西泠的脸上。

　　这一巴掌可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西泠的脸已经麻木了。

　　她笑着说道：“好啊，真的好极了，季绯给我一巴掌，你又给我一巴掌，我想着我这辈子欠的谁呢。”

　　“谭西泠，你身上留着我的血，你欠我的！”谭常启说道。

　　西泠苦笑着说道：“天啊，真的是一模一样啊，你们两夫妻，谭常启，我告诉你，我谭西泠已经不欠你了，所有的一切，都从这巴掌当中换了，我谭西泠，和你，从此都没有瓜葛。”

　　谭常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狠心打下西泠这一巴掌。

　　他后悔了。

　　但是他不能后悔。

　　是的。

　　那是那句话。

　　只有自己从此退出谭西泠的生活当中，自己才会永远都伤害不了她，不然地话，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千次万次地发生，毫不留神地发生。

　　谭常启猝不及防地给了西泠一巴掌，也等于给了她一个警告。

　　伤害过你一次的人，之后会用各种机会，再次伤害你，无论他想不想，愿不愿意，他都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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