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她的错,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却还是被冲动的魔鬼驱使,不较后果得失便自我行事。
可外面怎么传西泠并不在意,她想她纵然不了解现在的黎沂,可一个人生来的善意往往是难以改变的。
黎沂啊黎沂,这个曾为了黎民百姓毅然奔赴在战火纷飞里的人,这个身在枪林弹雨也无所畏惧的人,这个想救世间苦痛者,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人,又怎会轻易的去迁怪其他人呢?
他脾性淡漠,不显山水。外人看他像是难以触碰的神祗,独自高雅独自清。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曾经温柔地拥过她,将自己的理想一一倾诉,语气难得轻柔。
他说他想做一名战地记者,于是现世纷乱,他远去绥远,看见过被炸毁的屋楼,废墟边啜泣的孤儿,看见过鲜血淋漓,满目沧夷。
他说他遇见过因为战争残疾的男孩,衣衫褴褛却依旧会笑着向他问好,那是他第一次真实而明确的感受到希望的美妙。
他说他的理想不被家人支持,可他还是想要坚持,再试一试。
他说他并不喜欢打仗,生活本该光明,华夏本该高扬,他讨厌这样的世道,外寇入侵,国民颓丧,华夏千年来屹立着的高山,本不该这样。
于是那年,北地被犯,他只身前往北地,战争的面前爱情也显得渺小,他们身处在这个蓝色星球的不同端点,隔着的不仅仅是山河海洋的距离,还有的,是现实与理想。
那时候的西泠太过绝望,家庭破碎亲情不再,一夜之间什么都变得空洞,仿佛人生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遭受苦痛,空气里也充满了污浊,大片大片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泪水直逼眼眶,世界一片灰白看不到尽头。
之后的敏感多疑,纠结失信,大都从这时候而来。情人之间一旦出现了罅隙,要想修补如初,必定不是件简单的事。可若裂口一旦撕开,只会越撕越大。
后来的事情,她被迫离开江南,同时也离开了他。
自此以后,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会想起旧日的好时光,回忆越多,扎在心尖上的针,也就越来越多。
到最后,被扎得疼极了,她反而又麻木,然后,记忆里有关从前的画面,也一帧一帧的被遗忘,覆满灰尘。
匆匆的从回忆里退出来,西泠敛去了所有不该的情绪,笑着回了那边:“人生嘛,十之八九的巧合还是有的,谁能说我哪一天不会嫁给督军成为督军夫人呢?”
“你也就只会些嘴上功夫。”
芸姐被她的嘴贫逗乐了,轻斥了她一声,默默的却又严肃了起来:“你也别尽给我扯些有的没的,这事我们这边金玉堂这边不好插手,只能任它暂且放着,你也别出去乱说些什么,晚上你还有几场表演,听老板说今天能来几个大人物,你记得切莫失了仪态。”
西泠点了点头,没甚表情,待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不到了芸姐的身影。
她想着,今天该是个好天气。
到达修道院的时候正值正午,天光大亮得有些刺眼,西泠拢了拢额前的刘海,手上提着前些日子新买来的洋娃娃,笑靥如花。
修道院位于座落在城市的西郊,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是个适合颐养的好地方,听闻旧时便是某位亲王的避暑之地,直到后来被推翻了建筑,重新修成了现在这样。
西泠进去的时候修道院长正被一群孩子围绕着,她脸上带着圣洁的微笑,像极了西泠曾经看到过的圣母画像。
恩想却并未在这其中,西泠同修道院长问了好,便由着修女们领着去了后院。
后院是休息地儿,她看见恩想时,恩想正坐在大理石凳上,头上盘了几个小辫子,面朝着太阳微眯了眼,只是一张小脸颇有些苍白,在阳光下几乎与身上的白色修女服融为一体。
她轻轻叫了声恩想的名字。那边的孩子便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喜,双腿往地面一蹬,哒哒地便朝着她跑了过来,双手环住西泠垂在身侧的手臂,撒娇似地摇了摇:“阿娘,”
恩想笑得太甜,西泠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软发,蹲下身子与她平齐,举高了手上的袋子。
“恩想看看,阿娘给你买了礼物”
恩想笑得弯了眼角,拿过了她手上的袋子,打开便见了穿着洋裙做工精细的娃娃。
“阿娘阿娘,这个娃娃真漂亮。”
西泠环抱过她,双眼尽是宠溺:“恩想乖乖,阿娘便疼恩想”
“恩想当然很乖了,每天都有和薇薇恩妈妈做祷告,也有乖乖吃药。”恩想答了她,顿了顿,又嘟起了嘴抱怨道:“但是药好苦啊,薇薇恩妈妈说吃多了糖牙齿会变不好的,都不肯给恩想吃糖的。”
西泠着实觉得好笑,一边安慰了恩想,一边又陪着她玩了些时候。
天幕渐暗,西泠觉着时候到了,恩想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衣角,脸上泫然欲泣。
西泠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心下却也颇有些伤感。
好不容易告别了恩想坐上了黄包车,西泠望着街边逐渐亮起来的灯,只觉得有无限压抑。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回不了江南,更不能祈求黎沂。
许是因为听说了今日将有大人物驾临,金玉堂今日的姑娘打扮得极为上心,西泠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百花开放的情景。
苏寻涂了胭脂,巧笑着向她走来:“西泠啊,你怎么还是这副随便的样子,还不尽快打扮打扮,芸姐今天可是给你单独安排了一场表演,可不要辜负了她。”
西泠嗔怪地垂了垂她的肩膀:“我这不是刚来嘛,怎么会来得及精心着装呢。”
苏寻对她随性的性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伸出手将西泠拉到自己的梳妆台边,按着她的双肩坐下,一边解了西泠的头发给她重理妆发。
“现在大家都挺忙的,你得感谢我纡尊降贵愿意给你梳妆。”
“是是是,苏寻苏大小姐亲自为我梳洗打扮,民女感激不尽。”
苏寻手巧,两人调笑间她便将西泠换了一番模样,顺带还掐了掐西泠的脸颊:“我们家西泠可真是肤若凝脂瓷唇若樱,明眸皓齿百媚生呀!”
西泠默,娇嗔着瞪了她一眼。
西泠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执起眉笔又描了一个可人的弧度。
……
金玉堂的七彩霓虹洒下舞台,西泠坐在表演凳上,双腿交叠,腰靠着扶手逐渐弯了下去,身上的亮片衣裙随着动作闪烁发光,姿态妖媚。
黎沂隐在暗处,眸色利如闪电,里面像有星空深邃,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林遇言嗤笑着看了他一眼:“谭小姐当真时绝色佳人。”
许勉接着谈笑:“金玉堂这地方,还真是美人窝子。”
顾槿贤赞赏道:“只是许多人怕是不知道,着金玉堂背后的金库是陈家,还真别说,陈家这一辈,算是出了个有眼界力的。”
黎沂冷无意于他们的话题,冷笑着盯着台上舞姿倾城的谭西泠,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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