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微怔。

　　原本以为云浅是来询问进度了。

　　“我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上心，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都有责任，这都是你们的疏忽导致的，难道不是吗，你们若是可以对内部监管的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云浅双手环胸，语气很淡。

　　大长老一滞，说不出话来。

　　的确，这是他们几个人的问题，他们向来不会去理会执法队的事情，一个巫常把他们管理的很好，所以他们不需要操心，而只要巫妃还在，巫常就不会离开。

　　所以这才间接的导致了当年的情况。

　　“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们的疏漏，我们会努力去弥补，但是真相一定要有，我们不能让这个帽子继续扣在我们的头上。”大长老说的十分郑重。

　　“那我相信你们是无意的，但是这有什么关系，主动和被动，最后都导致了那件事情的结果，是她死了，那过程和起因就不重要了。”云浅摇了摇头。

　　大长老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的确，如果巫妃没死的话，他们把当年的人抓出来，或许可以平安无事，但是现在，巫妃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因为他们。

　　云浅现在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已经是很好的一个结果了。

　　“那不知圣女过来找有什么事情？”大长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快把这个话题岔开了，“若是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圣女。”

　　“娘亲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小时候就死了，还是你们亲手杀的。”云浅开门见山，也不想浪费时间兜兜转转的。

　　大长老的脸色一变。

　　随后云浅也知道结果了，这个人应该是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们其实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可以直接杀了一个孩子，但是后来我错了，你们用了两个例子，来打我的脸，你们真的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你们亲手啥死了娘亲的妹妹，还让娘亲亲手去杀一个婴儿。”云浅此刻只是觉得嘲讽。

　　巫族，还真的是次次都是刷新三观。

　　还真是小看他们了。

　　“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大长老记得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保密的，这件事情，只有长老会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长老会……

　　是小若！

　　“我在幻境中，看到她了。”云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容，似笑非笑，“她一直在幻境之中生活，我以为你们会知道，现在还是我猜错了，你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大长老的面色一滞。

　　环境。

　　所以，那一句话，指的是，这个人在死了之后，会去幻境吗。

　　“我今天也只是为了求证这件事情，现在看你的态度，我应该可以确定了。”云浅轻笑着，“好了，你们再一次刷新了在我这里的认知。”

　　说完，转身离开。

　　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大概是可以确定了。

　　或许就是，自己的小姨？

　　其实，她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死亡，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这个幻境需要圣女的血维持，最后却给了自己的家人，构建了一个家，这算是因果循环吧。

　　云浅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又进去了。

　　女人依旧是坐在那里，在看到云浅的时候，愣了一瞬，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不是说今天晚上不来吗，怎么又来了？”女人问道。

　　“你到底是谁。”云浅走过去，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你是不是娘亲的妹妹。”

　　女人皱眉，甩开了云浅的手：“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云浅咬着牙。

　　“因为我在慢慢长大。”女人看着云浅，“我来这里的时候，不过十五岁的光景。”

　　“十五岁，你是十五岁的时候才死的！”云浅错愕。

　　“不知道。”女人摇了摇头，“我的印象没有很多，真正死的时候，应该十岁都没有，只是来这里的时候，发现自己突然就长大了。”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云浅皱眉。

　　“不清楚，时间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大概觉得，也有可能是过了二十几年，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有一点时间，我是在黑暗中渡过的。”女人对这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你还记得其他的什么东西？”云浅追问道，这个人的身份，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时间对不上，不过按照这人的记性，应该也差不多了。

　　所以，这个所谓的幻境，其实只是给自己妹妹亦或者是姐姐的一个家吗。

　　所谓的魂归处安宁。

　　云浅看着女人的面容，久久无法言语。

　　“我想不来，我也不想去回忆，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去回忆起来以前的故事。”女人垂眸，“你不用逼我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或许你心中的疑惑，我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但是你为什么会对小虞有印象。”云浅咬着牙。

　　女人一怔，旋即抬头：“那个孩子，我记得！”

　　云浅的力道下意识的放松了，女人很快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开了，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说道：“那个孩子，我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一个牺牲品，但是很可爱，后来，她还活着，她没有死，都是血……”

　　“什么意思。”云浅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全部都是血，我看到的。”女人低声轻喃。

　　“血？”云浅错愕。

　　难道是娘亲叛族的时候的场景，但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漫天的血，还有满地的尸体，哭声，哀嚎声，小孩子的，大人的……”女人的双目呆滞，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了上来。

　　大概是真的被云浅刺激到了。

　　面容也没有这么精致温和了，反而是带着几分呆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浅抓着女人的肩膀，“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还有，祭司，大蛇……”女人的瞳孔没有焦距，面色苍白，嘴巴好像也只是下意识的一张一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云浅这么熟悉。

　　“巫，妃……”女人继续低喃着。

　　她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巫，鸾。”女人终于说出了这一个名字。

　　“那是谁？”云浅错愕。

　　“名字，是我的名字……”女人终于找回了焦距，看着云浅，眼眶已经红了，不见了往日的风轻云淡，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浅，咬着牙，“巫鸾，我叫巫鸾。”

　　在女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云浅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还记得什么？”云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冷静，不然或许还会错过很多。

　　“长老会。”巫鸾看着云浅，一字一句。

　　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她也全部都想起来了。

　　但是她不需要这些记忆。

　　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在这里。

　　哪怕是一辈子都是这样平淡如死水的生活，她也不想想起来那些事情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浅抓着巫鸾的手。

　　“两个圣女，必须死一个，死了之后就回来这里，随后之前的那个人就会离开，每一代的圣女交迭，从未改变过，只是我却忘记了这一个故事，而，也没有来这里，我便一直生活在这里了。”巫鸾低头，将这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长老会的人，杀了你？”云浅的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是。”巫鸾点了点头，“他们是单独抚养我长大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已经要懂事了，亲手杀了我，后来，我来了这里，但是后来就忘记了那些事情，我知道，那些故事，我不想记起来，所以我从来没有强迫过我自己。”

　　云浅错愕。

　　“但是为什么。”巫鸾看着云浅，“为什么你已经成为了巫族的圣女，但是却没有人来这里。”

　　“因为她还活着，还活的好好的，以前，有人护着她，现在由我护着她。”云浅笑着，眉眼尽是温柔，“她不会出事的。”

　　巫鸾轻笑着：“当年姐姐因为我和小虞的事情叛族了，这件事情我清楚，就是那一件事情，我最后选择了将自己封闭起来，后来醒过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年。”

　　“你知道？”云浅错愕。

　　“是，我可以看到外面，透过姐姐的眼睛。”巫鸾笑着，“但是她没有来这里，我没有见过她，大概是因为不喜欢的，也幸好，她没有来这里，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每一次，都不能相认，只能面对面看着，我认识她，但是她不知道我。”

　　“为什么。”云浅站了起来，“那为什么不能说，而且她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不会的。”巫鸾点头，“玉坠本就是一个十分玄妙的东西，幻境也是，而且在生下来之后，原本的圣女身体也会慢慢变差，虽然不会死，但是之后会过得很辛苦，除非是好好养着，她们只会觉得，我们是某一代的圣女，留在了这里。”

　　云浅垂眸，只是觉得残忍。

　　“这就是巫族，若是被认出来了，那么最后的结果，还需要我来说吗，就算是她们怀疑，但是她们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妹，所以对我们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更加甚至有些人，不会出来见她，因为心会疼，那是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姐妹，但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巫鸾捂着自己的心口，苦笑着。

　　“其实，你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云浅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自嘲。

　　“是啊。”巫鸾点头，“但是他们不是这样的以为的，“他们觉得，他们做的是对的，硬生生拆了我们，就像是祭司也一样，我们根本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为了巫族可以更好的生活下去，而产生的工具。”

　　“我会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的。”云浅说道，看着巫鸾，眉眼含笑，“但是她不会死，她有我护着，她的身边，也有人护着，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那是妹妹，你要保护好她。”巫鸾伸手握住了云浅的手，“不要等到最后才后悔，那是我们的家人。”

　　“我知道。”云浅点头，“娘亲在离开之后，并没有告诉我关于巫族的事情，甚至将她送走了，甚至也将我送走了，只余下一个没有血脉的傀儡，大概是觉得，这样，便安全了。”

　　“那是禁术。”巫鸾却突然笑了，“姐姐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你。”

　　“禁术？”云浅茫然。

　　“是，将血脉强行送走，最后那人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两者会互相吸引，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重新碰面，但是一方必死，两者比如合二为一。”巫鸾说道。

　　听到这话的时候，云浅愣了一下神，随后问道：“谁死。”

　　“自然是傀儡。”巫鸾说的理所当然，“她现在不在自己的幻境中？”

　　巫鸾说到这里的时候，懵了一瞬，随后变得十分激动：“不对，你身上是姐姐的血脉，还有一个是无辜的，那傀儡呢！你们是不是分开了！谁做的！”

　　“所以我这么做，只是害了她？”云浅的声音很轻。

　　“对。”巫鸾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不想骗你，但是的确就是一个事实。”

　　“她会死，是不是。”云浅低头，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是。”巫鸾也十分肯定。

　　云浅沉默片刻：“有办法改变吗，我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吗？”

　　“回不去了。”巫鸾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人既然已经分开了，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所以她马上就会死，对不对？”云浅抬头看着面前巫鸾。

　　巫鸾点了点头：“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不过，这件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我知道了。”云浅点了点头。

　　之前让他们和自己说过，有一个人一定会死，但是却模棱两可的没有说到底是谁，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原来是青丝啊。

　　“这件事情，你应该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巫鸾伸手拍在了云浅的肩膀上，“我知道，以我的身份，的确是不应该多说什么，但是我还是说一句，既然是已经注定的事情，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无法改变的。”

　　“嗯。”云浅点头。

　　“你若是这样，我便不知道，我这话到底说的合不合适了。”巫鸾苦笑，“我们都是巫族的牺牲品，姐姐是，你也是，让她幸福一点吧。”

　　“好。”云浅点了点头。

　　“回去吧。”巫鸾说道，“在这里待着，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让我在这里待会儿。”云浅直接躺在了地上，看着漫天的白色，突然觉得很累，说不出来的累。

　　“抱歉。”巫鸾苦笑，“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事情的。”

　　“不，我应该谢谢你，至少你让我有了心理准备。”云浅摇摇头。

　　以前很想知道她的身份，现在却是后悔知道了。

　　原来岁月静好，真的很困难。

　　她又被自己拖下水了。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她不会来这里的，也不回来打扰她的生活。

　　“其实要说解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巫鸾抿唇，突然说道，“只是……”

　　云浅的眼睛一亮，看向巫鸾：“只是什么。”

　　“前朝宝藏的事情，还记得吗？”巫鸾说道，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怎么了？”云浅的心一跳。

　　“传说那里的墓室中，放着一条蛊虫，可以延续一个人的性命，最少都有十年。”巫鸾苦笑，“但是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谁也不知道那宝藏的位置，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也不知道如何进去，这两天，甚至没有一点记载，只是以讹传讹，最后变成了，圣女的血可以打开。”

　　“所以，这个圣女血，其实真的是一个幌子？”云浅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是。”巫鸾点了点头，“本来就是一个虚无的传言，又有谁试过，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宝藏位置和开启方式的人全部都去了，哪里还有人知道，他们怎么会愿意开口说呢。”

　　“我想我知道宝藏的位置，至于到底要怎么开，或许是要费力一点了。”云浅垂眸，说道。

　　“你知道？”巫鸾却错愕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地方，是禁地，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云浅说的理所当然的，“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这个胆子，不会去的。”

　　“禁地？”巫鸾沉默了一瞬，随后好像是明白了，看着云浅，有些错愕，“那个地方，怎么可能，那可是万丈深渊。”

　　“不是。”云浅摇了摇头，“其实前面有路的。”

　　“你往前走干什么，自杀吗？”巫鸾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是大蛇把我推出去的。”云浅看了一眼巫鸾，“我很惜命的，所以我才会隔一段时间过来这里，来这里，对我身体的伤害太大了。”

　　“那便好了。”巫鸾舒了一口气。

　　“我以前大概是不惜命的，因为是一个人，孑然一身的，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我自然要好好照顾自己。”云浅轻笑着。

　　“嗯。”巫鸾点了点头，“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是。”云浅也没有隐瞒，“现在还有一个妹妹，我还有朋友，他们都在等我，所以我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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