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在一旁候着，见陆徽娘醒了拿了热巾子替陆徽娘擦了擦脸，说道：“姑娘梦魇着了吧，也没有睡太长时间，反倒出了一脑门的汗，可见真是吓坏了。我已经烧了热水，姑娘去泡一会吧，松泛松泛身子也好。”

　　赵莺儿见李珏睡得深沉，内心像有一只小猫一样抓痒得难受，跑到窗子处向外面瞧了瞧，并无人过来，又去掩上门。方转过身来恰对上李珏的那双眸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子，您醒了？”

　　赵莺儿惊慌的脸色被李珏看的一点不落。许是行军久了，哪怕长时间没有休息，也不能睡得很沉。这个屋子里有着陌生的气息不停地晃动，便让他的神智逐渐清醒。

　　“我是怕外面风大，吹进了屋子里，遂将门窗都掩上。公子可是觉的憋闷了？姑娘将我留在这里伺候公子，那莺儿就应当使出自己的本事，公子近来疲乏，莺儿略懂得揉捏之术。”赵莺儿见李珏脸上有着未消的困倦，心想着许是梦里睡得不踏实醒了过来，遂走到身边自主将手按在了李珏的额角，边揉动边说。

　　方揉了片刻，赵莺儿见李珏并没有任何反对之意，不禁沾沾自喜。以前听明心说过，这位公子是谁的女色也不沾，后来遇到了姑娘才略懂的情爱一事。赵莺儿原不信，世间女子皆盼得嫁一个好夫婿，此生荣华；男人更是爱极了窈窕淑女，红颜丽色。

　　那个混账爹将她卖进了多少户的人家里，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大房虽然埋怨，到底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哪里会有这样一生只偏爱一个女人的男子，当初山盟海誓说尽了，剩下的日子里被柴米油盐填满，生活的激情早就已经消磨殆尽，而她正是大好年华，而李珏不是也逛花楼么？

　　青楼女子能做的她也能做，青楼女子没有的，她可还是真真正正的处子之身。当初凭着这一张脸惹得多少老爷风流，自己也是保住了这一生清白。她偏不信，李珏对她是半分意思也没有。

　　赵莺儿揉着额角开始转到肩膀处，小心觑着李珏的脸色，开始唱着从旁处听来的小调。清亮的嗓音是汩汩流水，是枝头黄鹂。

　　陆徽娘是冬日里的细雪，是清清淡淡略带冷冽，但是日头足了以后也可将她化作一潭清水滋润心田，赵莺儿不是，她的声音是勾人魂魄的，是油灯上火苗的顶尖，你握不住，却又能燎个伤口久久不能愈合，偏又想再次尝试。

　　那双不算白净的手，但是生的瘦直，像水葱一样，又如游蛇，爬上了李珏的胸膛。李珏嘴角一笑，睁开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赵莺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李珏打落在地。

　　“公子……”

　　“这一声公子我可实在承受不起，收起你那些心思，赶紧着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同你多说一个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莺儿已是不能再说什么。带着泪水从李珏房里出去，左思右想又去找了陆徽娘，哭哭啼啼半日说李珏要赶她离开这里。

　　明心正给陆徽娘擦着头发，两个人对视一眼颇感疑惑。让明心快些将头发擦干，来不及梳起来便向李珏房里走去，“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赶她做什么，可是她惹着你生气了？”

　　“她做了什么没和你说么？”李珏揉了揉额角，女人可真是麻烦，心思也最是千奇百怪。

　　“她做了什么……”陆徽娘思忖着，抬头看着李珏慢慢说道，“可是想让你收了她？”

　　“你知道？”李珏夫人陆徽娘一下子就能猜出这其中转折很是惊奇，坐直了身子打算好好问一问。

　　陆徽娘摇摇头，“她一个小丫头，正是鸿蒙未开的时候，不过略懂得一点男女之间的事情，又是从你房里出来，再结合她以往说过的话，也能猜个七八分。凭你的性子，她若是卖主求荣，必定和我说的明明白白，可你一句不说，是想保全了她的颜面。那我基本就能确定了。”

　　“女人心思深似海，我这如今才算是明白了。这话若是告诉叶展，他猜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就全都猜出来了。”

　　李珏佩服半天，转念一想，“我日后若是真的收了一房呢？”

　　陆徽娘面不改色，微微一笑，眉眼间是没有半分的波澜，“收呗，你别说一房，就是收上五六房和我也没有半分的干系。”

　　“当真？”

　　“当真！”

　　“那你为何那日见我怀中坐着一位女子，生生将人拉了出去？”

　　“常听人说这女子侍奉过多名男子以后，会有很大的机会染上疾病。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若是娶那健康的女子，你看我说什么不说。”

　　“那我就放心了，”李珏说着眼角瞥着陆徽娘的脸色，装作满足又得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吃味，想着怎么和你提这些事情。既然你同意，那我也就不用费那许多的心思了。”

　　“这话说的极是。我先过去安置莺儿，你再睡一会吧，记得盖好被子别着了凉。”陆徽娘捏了捏李珏的脸，柔声叮嘱出了门。

　　方关上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低低怒斥一句，“你若是敢三妻四妾，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话被耳力极好的李珏听了去，平素少见的笑容此刻越发灿烂，连杯中的茶水都仿佛加了蜜一般。

　　陆徽娘并没有回房间，一时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赵莺儿。若是将她放走，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大不了再招人。可是她的那些小女伴若是跟着她一块走，那自己的方子就尽数泄露了，若是被那有心人知道了，那自己的生意可是做不起来了。

　　陆徽娘去了后院制作胭脂的地方，先是查看了一番，并无差错，“你们是辛苦了，若是一批赶制出来皆是上品，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们这些日子的辛劳我也都看在眼里。听说隔壁那条街的珠宝铺子里，出了家贼，被主人逮到一通好打，腿瘸了不说又被扔到了官府的大牢里面。”

　　那些女伴皆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说话。陆徽娘站在众人前面柔声道：“只要你们一心一意，我必然不会辜负了你们。这个铺子不仅仅是我的，还是大家的。没有大家的心血，又怎能撑得起来。有异心者被大家摒弃，传出去也不好听，我视你们为妹妹，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尽可以提出来。”

　　“多谢姑娘，咱们一定都会好好干，姑娘不会亏待我们，我们也不会辜负了姑娘。”其中一个机灵的丫头替剩余的三个姑娘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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