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菲院的院子里摆了数个笸萝,里面都是装的近日陆徽娘挑选出来的药材。李珏此去湖南,即便不感染任何疾病,可是凭他一旦做正事便全身心投入的性子必定要受不少的劳累,整个人恐怕都得瘦一圈。陆徽娘挑选了不少的药材,还有自己亲自去偏僻野林孤山采摘而来。
陆徽娘面前还摆放着杵,钵,铁药碾等物什,任何步骤都得是亲力亲为才足够放心。又拿过一把绣剪仔细将薄荷一叶一叶剪好,又用杵将它的汁水砸出来,收集在钵中待稍后再用。忙了几日可算配出来了泡澡的精油,可以疏散疲乏又能活血消痛。收在梳妆台里待李珏回来便交给他。
明心若无其事地从外面走进来,伏低身子在陆徽娘耳边小声道:“姑娘,文嬷嬷再没有一分耐性,闹着非要见你。上次她便想要让姑娘过去,结果姑娘又晾了她两天,她可真真的是像发了疯般在屋里闹个没完。”
陆徽娘将上好的菊花挑出来,抬头转了转脖颈。窗子投进来的光将她脸上的绒毛都照的一清二楚,只是眼底的阴翳却与外面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窗闼微微浮动,下面的流苏不停地飘起又落下,美丽的弧就像是仙女下凡转动的裙摆。
可是这个世界丑陋的秘密太多,恐怕仙女不愿意下凡来。
“即便刀横在面前,能够选择忠义而放弃自己的人是少数,而在这少数中的人亦能够放弃自己孩子性命而选择不违背忠义的人是少少数。你也听你哥哥说了,文嬷嬷愿意维护太夫人而扔掉自己的命,可是在她的爱子面前,她就不能如此刚烈了。因为她是一个母亲,母亲大多是这个世界上心肠最柔软的象征。”
一大一小两只雀鸟落在窗户前,凋啾了一会又振翅飞去。陆徽娘看着它两只落在安静的斜阳中,又奔向更加广阔的蓝天。她牵动了一下嘴角,继续低头去挑选菊花。
“是啊,无论文嬷嬷做过什么,我都是有些敬佩她的。所以我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像文嬷嬷一样忠心对待姑娘,哪怕舍了我这条命出去也要护姑娘平安。而且无论我以后是否成亲,是否有了孩子,姑娘始终都排在明心心中的第一位。”明心蹲下身子仰头对上陆徽娘的眼睛。
陆徽娘嗤地笑出来,捏了捏明心的脸颊。不论以后发生什么,能想起今日的一番话都是喜悦的。明心的真诚让陆徽娘没有后悔留下她自己自己身边,更庆幸自己转世为人身边的人能够如此忠心。
“傻丫头,以后你成了亲,自然是要以你的夫家为重,他才是你的依靠是你后半生的支柱,这是我不能够给予你的。而且你怀胎十月生下你期待已久的孩子,可能他在你心中的重量都会超过你的夫君。到那个时候,我在你心中就要站不住脚了。”
明心沮丧,不舍地摇了摇头,拉起陆徽娘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陆徽娘的手微凉,即便是用热水泡过不需多久也会凉下来,明心有些心疼地说道:“可是明心舍不得姑娘。即便知道勤王能够更好地照顾姑娘,可是明心还是想赖在姑娘身边,哪怕只能端茶送水奉洒扫之职也好。”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
再见到文嬷嬷,她比上一次还要癫狂。铁链不停猛烈地撞击,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明心怕扰了陆徽娘清听,直接呵斥道:“老实点,如今你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挣扎的。现下姑娘就站在这里,有什么想告诉的便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毕竟您这身子骨可什么也经受不住啊。”
“文妈妈是看着我长大的,原本是想恭敬请文嬷嬷前来小住两日,只是文嬷嬷执意寻死,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让你受委屈了。事急从权,相信文妈妈也不愿意自己再继续受累,也不愿意看自己不明不白当了替死鬼。所以有什么想交代的,你最好都交代得清楚。”
陆徽娘仰了仰下巴,示意可以将捆绑她的铁链解开。明心不解又担忧地问道:“虽然门外有哥哥守着,可若她不是再一脑门撞在柱子上咱们也拦不住啊。她要是想跑出去可怎么办?”
“跑出去谁救她的儿子啊。太夫人不愿意再有一个人拿捏着自己,虽然文妈妈的儿子不一定能够知道多少太夫人的秘密,清江侯想拉一个垫背的,选来选去也选中了他。你瞧瞧,都这个样子了谁还保得住他?”陆徽娘摇着手里的团扇,额边的碎发被吹得分散成一片飘向眼角。
明心手里的茶已经晾得差不多,弯身恭敬递给陆徽娘。陆徽娘将团扇放在腿上,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若是文妈妈愿意,我定然能够救下他的儿子,不过就看文妈妈和文小哥愿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陆徽娘和明心两个人搭腔一来二去不进有默契还有趣得很,陆徽娘抬起眼睛看向文嬷嬷,见文嬷嬷猛烈地大幅度地点了点头,便向明心使了个眼色。明心走过去打开铁链上的锁一壁对文嬷嬷说道:“文嬷嬷可一定要想好了,姑娘想知道些什么。若是有什么隐瞒或者忘了的,姑娘可能也就忘了该如何救文公子。”
陆徽娘将茶盏交到明心手里,虽然屋内被封得严严实实哪怕一缕的风也透不进来,可是在自己想知道的真相面前这些都被抛之脑后。陆徽娘盯着文嬷嬷的眼睛,思忖着问道:“先大夫人萧兰汀,是不是根本没有不是得了什么极速死去的病症?”
文嬷嬷坐在床边点了点头。
陆徽娘的心脏快要跳了出来,又开口问道:“太夫人?”
文嬷嬷这次稍稍迟疑,咬着嘴唇最终又点了点头。
待亲眼见到,陆徽娘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一颗心也慢慢地回归了平静,这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不过现在是一定以及确定。
“那先大嫂究竟是怎么去世的,你可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我,我甚至早知道所有的细节。”所有的笑容在陆徽娘的脸上没有痕迹,眼睛里的坚定和锐利的光直直射向文嬷嬷。文嬷嬷低下了头似承受不住,还是点了点头。
“明心,去取纸墨过来,文妈妈是识字也会写字的,相信她可以将事情经过全都写出来。”陆徽娘轻抬了下巴,明心应了一声,迅速将纸墨拿到一张桌子上,又对文嬷嬷做出请的姿势请她过去。文嬷嬷颤抖地拿起毛笔,连沾墨都格外吃力。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又沉重呼出,她的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又充满了愧疚和害怕。曾经是她帮助太夫人做了那些恶事,如今那些恶事也都回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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