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记得我了么，怎么我在您眼中看到的都是震惊，还有害怕。您怕什么呢，我又不会害您，也不会喂您喝哑药。这样请您来的方式着实不太妥当，可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这么多年，日复一日，我常常在噩梦中醒来，该害怕的人是我啊。”陆徽娘盯着文嬷嬷的眼睛，不自觉地微蹙眉头。

　　她想在文嬷嬷的眼中看到什么东西，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她想在文嬷嬷嘴中听到什么东西，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

　　文嬷嬷似回过了神，挣扎着扭动着身体示意陆徽娘赶紧将她放开，耳边的紫薇因为她的晃动而跌落在地。铁链碰撞发出激烈的声响，明心兄长急忙跑进来查看何事发生，见二人安然无恙才又退了出去。

　　“只能委屈文妈妈在这里待上几天，被铁链子捆住的滋味不好受吧。所以只要文妈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很快就会送您回乡，并且奉上白银让您安度晚年。”

　　陆徽娘离开文嬷嬷坐到明心搬过来的椅子上，将胸腔中的一口浊气吐出，稳了稳心绪。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只是与相识的人面对面闲话而已。可内心的紧迫跳动简直要冲破了胸腔一般，她甚至开始好奇，开始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等待听着期待已久的故事。

　　“因为您已经说不了话了，所以您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这个您可以做到么？”陆徽娘的询问并没有得到文嬷嬷的回应，她想要冲破铁链冲到陆徽娘面前，那张沧桑嗯脸略显狰狞。

　　“还打算隐瞒么？你在太夫人的背后大大小小做了多少事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私吞银钱造假账，还有你的儿子侵犯了两个丫头的清白也被你一手遮下，这些事情若不是先大嫂替你遮掩着，你以为你和你的爱子还能活到现在么！”陆徽娘骤然变了脸色连声音也开始凌厉，她不再称呼文嬷嬷为您，因为她不配！

　　当初她还是萧兰汀的时候，知道了这些事情。可是萧郁堂告诉她，文嬷嬷私吞白银一事不必太过较真，若是真查下去说不定还会牵扯出太夫人。

　　至于那两个丫头，若是此事捅出恐怕下半辈子再也没脸见人，此生都活在那一刻的羞辱中。为了她们着想，好生安慰一番又拿出供她们几辈子花销的白银让她们安度余生。后来她也借别的事情惩罚过文嬷嬷的儿子，不过皆被文嬷嬷怀恨在心处处与她作对。

　　这两件事一提，文嬷嬷显然安静了不少，只是看向陆徽娘还似要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文嬷嬷不知道自己会落一个怎样的境地，可是她铁了心什么也不做，或许她是在痛恨陆徽娘竟然披着温和的面孔而背后对太夫人算计背叛。

　　“好，这些事情暂作不提。那么，你帮着太夫人害死萧兰汀一事呢，你也忘记了么？”

　　这句话的威力甚大，像轰轰作响的雷霆在文嬷嬷头顶炸开，炸得她全身发麻毫无意识都无法再瞪着陆徽娘。似乎有一块黑布猛然掀开，而尽力掩埋的秘密要公之于众，文嬷嬷惊慌，愧疚，害怕齐齐涌在她的脸上。应该她也没有料想到，这件事情会被陆徽娘知道。

　　即便文嬷嬷的表现已经这样明显，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肯吐出，但也不敢再看向陆徽娘。双手紧握着盖在身上的破旧的棉被，眼睛看着青石砖拼凑起来留下的裂缝，恨不得自己钻进其中再也不出来。

　　任凭陆徽娘再怎么和她说话，文嬷嬷都一动不动，急得明心要上前推搡她几下却被陆徽娘阻止。陆徽娘毫不在意地一笑，浅淡的就像透进窗户中稀薄的阳光。

　　“不急，你此刻不说，过不了两天一定会说。因为你的儿子很快就要成为郭府的牺牲品。清江侯欲拉一个人来承担他所做下的恶事。当初文妈妈和太夫人的约定中应当就有一条，保证你的儿子一生仕途坦荡。后来他便寄身于清江侯门下，清江侯所作所为他即便不是一清二楚也知道得差不许多。”

　　陆徽娘弹了弹自己的指甲，像在讲故事一般絮絮说给文嬷嬷听，“可是清江侯哪里信的过他，有不忍自己的儿子和门生遭受皇上怀疑，自然打算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到你儿子身上。哪怕太夫人想保，也无能为力。何况，她还不一定会尽心保全他的性命呢。”

　　文嬷嬷一听到自己的儿子情绪又开始激动，猛烈地摇头表示这一切并不会发生。她眼底的舐犊情深已经彻底出卖了她的软肋，她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陆徽娘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对文嬷嬷说道：“下次我来，一定给你带来确切的消息，或者把你儿子的骨灰带来也可，总之不让你母子分离了便是。太夫人巴不得少一个知道自己事情的人，眼下清江侯能替她除掉，她也不会心有不安。”

　　不顾文嬷嬷背后欲站起身子的极力挣扎，陆徽娘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吩咐明心兄长一定要看好她，女偶尔也可以说两句话刺激刺激她，但是不许有任何闪失，也不许任何人发现。

　　“姑娘，这样文嬷嬷会信你的话么？若是她认定了你在骗她两耳不闻一心不听，那该怎么办？”明心坐在马车上问道，忧色爬上了她的脸颊。

　　“那就直接把她儿子的死讯告诉她好了，反正我刚才也没有骗她。这些都是菊英从邓旭与太夫人那里听来的，不会有假。听菊英说，清江侯最近收敛了许多，估计也是怕别人查起来牵连到他。清江侯倒是个懂进退的人，只可惜用错了地方。”陆徽娘闭眸依靠在明心肩上，任马车颠簸再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邓府又去了林二夫人那里，和邓艾玩耍了一会。那个小丫头越发聪明，说话格外好玩，逗的陆徽娘和林二夫人笑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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