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收到从陆徽娘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让他留意朝中有哪些官职虽不说多么高显但为人一定朴实敦厚的官员,又或者认识哪些家境不错的公子,通通都写在一个名单上然后再交给她。
“她要这个做什么?”李珏站在窗前映着朗朗日光,一身浅蓝色绣青竹衣袍衬得他长身玉立面色清浅。殿内放着的冰雕一点点融化模糊了原本雕刻的模样,滴落在大缸中发出一声飘渺又悦耳的声音,寒气分布在每一个角落,连纸张都沾染了冷意。
是陆徽娘说他成日尽穿一身玄衣,换个别的颜色也好。李珏思及陆徽娘总爱穿些清浅的衣服,故也换了一身浅色衣袍。
“陆姑娘说,说……”叶展看着李珏坚挺的背影,实在不敢将后半句说出来,最终狠狠心一闭眼道,“陆姑娘说要为自己挑选夫婿用。”
李珏只是冷哼一声,但叶展清楚地感知屋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急忙为陆徽娘开解道:“陆姑娘一定是和主子说顽话的,主子别放在心上。”
而后李珏交给叶展一个信封,说这里面便是陆徽娘未来的夫婿名单,若要挑,便从里面好好挑,仔细挑。叶展特意看了一眼李珏,见其身心似乎愉悦得很,也只得领命去了。
陆徽娘随着菊英进了屋,将跪着的太夫人搀扶到寝殿的榻上,跪坐在一旁为太夫人揉着膝盖,“姑母诚心向善,佛祖会知道您的心意的,何苦跪那么久,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好。”
“以前不信佛,但后来就由不得我信不信了。只要跪一跪,就总觉得自己的诚心会被佛祖感知。哪怕不能得求所愿,饶恕自己也是好的。”太夫人一张手佛珠就滚到了手腕上,平静的神色中又带着一抹遗恨,怎么掩饰也清晰得被陆徽娘纳入眼底。
“对了姑母,我去找过昙妹妹了,她说不求未来夫家高门显贵,只求老实本分。我想着确实如此,名门望族未必全都好,且昙妹妹虽然是邓家的女儿,到底是庶出,恐怕平白还要受些婆母的委屈。不如简简单单,他们夫妇幸福便是最好的。”陆徽娘双手揉捏着膝盖,一面将邓昙的心意娓娓道来。
“不行!嫁给普通人家怎么可以,到底是从邓府出去,不管嫡出庶出,都不能辱没了邓府的门庭!再说了,嫁给官卑职小的对旭儿的前程没有任何助益。她的婚事决不能如此草率,最好是攀上朝廷重臣为邓府拉拢关系才是。”太夫人听到陆徽娘的提议立即否决,连再商议的可能都没有留下。
陆徽娘忍住内心的情绪,好言好语对太夫人解释道:“姑母,昙妹妹的婚姻不应该再填进那如深渊的朝廷关系里了。且瞧晓妹妹嫁给了溧阳长公主的嫡子,最后又落了一个什么结局?姑母,昙妹妹前半生已经十分难过了,这后半生就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吧。”
“她的命向来不是她能决定的,不过是个卑微的狐媚婢子所生,能留下她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这门婚事决不能草率决定。”太夫人当初的慈爱此刻烟消云散,连在饭桌上对陆徽娘说过对邓昙的婚事十分忐忑也忘的一干二净。她还是记恨着邓昙的母亲,也满心想着邓家未来的前程,连最浅薄的母女情分也不顾了。
陆徽娘的心从底处一点点地向上冒着寒气,原本是欢天喜地地前来与太夫人商议,以为能轻易定下,再从李珏送来的名单中仔细挑选一个称心如意合邓昙眼的夫婿,热热闹闹成亲便罢了。结果太夫人贪名图利的本性依旧是老样子,固执己见丝毫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这么长时间,陆徽娘日日都来太夫人身边伺候。说实话,当初她还为萧兰汀时,太夫人作为她的婆母对她还算不错,虽比不上邓晓在她心中的地位,但也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兼之最近与太夫人平静温和的相处,陆徽娘对她也升起了孝顺爱护之心,此时此刻那稀薄的情意也被击成碎片随风消散了。
太夫人让陆徽娘间隙性露出的敬爱之神色,此刻全都被如厚雪皑皑反射的白光般的冷意取代,她不甘地想要再替邓昙说几句,但被太夫人阻断地彻彻底底。
“徽娘啊,你已经不是刚出阁的小姑娘了,难道你还不懂姑母的心么?姑母这也是为了昙儿也是邓家啊,风风光光有什么不好,只要那个人肯对昙儿用心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屈尊嫁给个无名之辈受一辈子的苦。你和昙儿再去好好商量商量,仔细体会一下姑母的心思。”太夫人对陆徽娘有些失望。
菊英送陆徽娘出来,轻声劝道:“姑娘也别气恼,回去和昙小姐好好商量,太夫人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们好好协商一定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进去伺候太夫人吧,若有什么事就去青菲院找我,我不在找明心也可。”陆徽娘叮嘱完菊英便回去了。
回到青菲院陆徽娘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明心亦是有些愤愤,但她不能再说些什么以免陆徽娘更加生气,只得先倒杯水捋顺陆徽娘的心肠。
“姑娘别气了,咱们再想法子。说不定就有一个既各太夫人心意又合昙小姐眼缘的公子呢,咱们不还是仔细挑选么?”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姑母满嘴说道对昙妹妹好对昙妹妹着想,到头来还不是为着功名利禄要牺牲邓昙。薄情寡义,自私虚伪。”陆徽娘刚说完就被明心捂住了嘴巴,明心赶紧将门窗都关上,“姑娘越发大胆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
陆徽娘支肘撑在桌子上,闭眼假寐道:“容我和邓昙商量商量再说吧。”
有一个小厮过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要交给陆姑娘,明心打开门接过信问那小厮是何人送来,那小厮摇摇头说不认识,只说让陆姑娘好好挑选,挑选什么小的也不清楚。明心便让他离去,拿着信进屋交给了陆徽娘。
陆徽娘抽出其中信纸,入眼的就是“李珏”两个遒劲有力的字,正纳闷为何会有这个东西送来,发觉还有第二张纸。仔细一看,左边写的是朝廷官职及品阶,右边写的是各位公子的姓氏。
陆徽娘这才想起来拜托叶展传达给李珏要人名的消息。陆徽娘将第二张纸又放回信封,端详第一张上仅有的两个字,还好好挑选,就这么一个人还能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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