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桂站在太后身侧见那三足鎏金瑞兽香炉里的袅袅香烟淡了许多,遂打开香粉罐子又添了两勺,瞬间香味又浓郁了许多。太后望着那缕缕白烟在眼前飘过,模糊了眼底,容桂也辨不明到底是何神色。
“那枚香囊你可真的看清了?”太后拨着手上赤金护甲,摩挲着上面镶嵌的一粒粒红钻,突感在之间一片片划过。
“奴婢自然是看清了,那香囊在勤王腰间戴过。而且那绣布花样皆和那日陆徽娘从月笙殿向外搬东西时手中拿着的是一样的。若奴婢捡到的那个不是勤王所有,那便是二人一人一个了。”容桂恭敬回答道。
“哀家是喜欢陆徽娘,她的聪明劲是不向外炫耀张扬的,骨子里还有着为了情义而毫不畏惧的血液,事事细心一切都妥帖。可是哀家断然不能允许她做哀家的孙媳。哀家的孩子,必定要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门当户对才成。”太后的护甲划过坚硬的桌面似乎在人心上划过一般留下一种难以忍受的声音。
“太后可要做什么准备?”容桂抬头看向太后,她陪伴了太后数十年自认时间最久,可有的时候连她自己也猜不准太后的心思。
“变化无常,并不能刻刻都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发展,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日后有什么事变吧。”太后端起面前的茶盏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子喝了一口,幽幽茶香在齿颊中百转千回。
今日下朝阳光颇为晴朗,雪水也已经蒸发待尽只有青石砖的缝隙里残存些许。宫殿又恢复了往日亘古不变的金碧辉煌,即便是腾起的水汽也遮掩不住分毫。
李珏望着笼罩在世间万物柔柔却不觉暖意的日光,抻了抻衣服上的褶子,向来不喜欢衣物有甚不平整的地方。点点头颇觉满意以后继续前行,余光四处一瞥便瞧见丞相和二皇子走的甚是亲近,二人说说笑笑好不欢愉。
丞相如今可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不知道这根刺又想挑破哪一颗包。佯装无意向二人走近了些,再走进了些,好在丞相不是习武之人,二皇子虽习武倒也不是明察秋毫之人,李珏的身形极轻,并无人有所发觉。
“如今皇上器重二皇子得很,常常见二皇子在御书房伫立一旁不时与皇上探讨一二。”丞相满面笑意摸着鼻下的胡子,双眼笑得很是和煦。
二皇子得此夸奖纵使一直谨记上次失言教训,但仍旧难掩住面上融融得意笑容,依旧有礼道:“丞相说笑了,身为父皇的儿子,理应为父皇分忧。”
“自然不是如此,皇上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虽然以前也得皇上器重,但毕竟也是从前了,如今二皇子是一枝独秀,来日可期啊。”丞相的一番夸赞之言听上去很是挖心掏肺。
李珏似乎听出了一点苗头,神情很是古怪,不屑有之,愤愤有之,看戏亦有之。
“大哥是兄长,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三弟虽有错,但我身为兄长没有做好垂范,心中有愧,不敢多言一二。”经上次一事二皇子长进不少。
李珏望着自己玄靴面上淡淡如意花纹在白玉石廊下闪着幽幽暗光,继续听下去。
“可是二皇子如今虽崭露头角,毕竟背后没有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啊。而老夫居庙堂高远却始终惴惴不安,生怕吹来一阵风老夫便堕入无底深渊啊。”丞相摇头很是无奈,但是余光却一直瞥着二皇子。
李珏垂首嘴角绽开一朵浅浅笑容,这老狐狸的计谋还真是层出不穷。一开始打算着拉拢静昭仪结果却彻底失宠,如今又想着和二皇子结成一党来护自己安全。看那面上很是仁爱和蔼,内心实在是狡猾至极。
“丞相乃一国之相,忧国忧民,数十年鞠躬尽瘁,这些父皇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不会任由那些无端的邪风侵犯了丞相。而我尚需历练的地方还有很多,万幸父皇不嫌愚笨还肯留在身侧,我自当勤奋严谨,吸取古人教训,以免自己也踏上万劫不复之地。”一番话已经表明了二皇子的态度。
丞相不急不恼,还是带着满面笑容说二皇子年岁尚小,许多事一时思量不清,待日后便可分晓到底如何有益。二皇子不动声色地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撤了下来,称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先行离去。
李珏的笑意更深了些,看来往日是小觑了这位二皇子,以为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如今竟能在如此诱惑之下坚持自己,可见内心还是有几分分明的。不过也不难想,现在是二皇子最得盛宠,又是嫡子,又怎需丞相这一臂之力。说不定日后还会成为一个坚牢巨大的桎梏害了自己。
看着二皇子离去,李珏抬头望了望这刺眼阳光,不如夏日那样一点也入不得眼,听得一声“勤王”这才将目光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猛然间眼前有一片片白色雪花。
“丞相大人,好巧啊。”李珏冲丞相拱手行礼,丞相亦还礼。
丞相显然见到李珏有些许的惊讶愕然,还夹杂着惶恐,不过转瞬便被他藏了下去,换作那官方的笑容,令人挑不出差错,仰头对着桥上的李珏说道:“不知勤王在此可有事要找老夫?”
李珏声线微凉不带亲近之意,回答道:“原不过是见日光醺融所以停留了片刻,不过听丞相说来着实有一件事要说与丞相听上一听。”
“哦?不知是何事?”
“丞相令媛原本如花似玉一张面庞,而后不慎得了红疹,至今不肯出门。”丞相听到此脸色已经难看了几分,想起这事便是心头一憾,李珏继续说道:“小王倒知一人,对养颜之法有些许的研究,或许能帮助丞相令媛解决心头憾事。”
丞相一听当即喜笑颜开,阮静自从爆发红疹便日日以纱覆面不肯出门,若真是能得灵丹妙药无论花多少金银也是肯的。
只是李珏却不肯告知到底那能妙手回春之人到底为何人,只说回去问问她的想法,看看是否有什么法子。亦叮嘱丞相暂时不要告诉阮静,免得有一场空欢喜。
丞相谢过,转身离去。李珏亦拂袖而去,留下一阵淡淡香风缱绻留恋在平静的湖面不肯离去,随着碧波荡漾去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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