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李臻的瞳孔缩了一下。

　　当年在后宫之中，能压德贵妃一头的，不就是他的母亲江皇后吗？

　　李臻沉下心思，想了一会儿，没听说江皇后有什么疯魔的传闻啊。

　　不过后宫之中，有很多消息，若是被强力镇压，也是传不到外面去的。

　　李臻决定找以后宫中的老人问一问，他手中有一份菱花夫人拟出来的名单，是以前凤仪宫中大小太监、宫女和女官的名册。

　　以前菱花夫人经常进宫，觐见江皇后，对凤仪宫中的人和事都比较了解。

　　但是事隔十余年，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有没有变化。

　　不过，江皇后身前待人温和，极得宫中太监和女官们的尊重，即使有不少贪慕权势的人，会成为这个主子或者那个主子的走狗，但总还有些人，心里念着江皇后的好，不肯同流。

　　惜薪司的林管事，就是这么一个人。

　　惜薪司是负责宫中柴火、木炭的部门，算是最没话语权的部门了，顶多克扣一点小太监小宫女的炭火，还得当心被人告状。

　　林管事平时也没什么追求，年纪大了，也不想着升职加薪了，只要手下按时按量、往宫里各处发放木炭，不给他出纰漏就行了。

　　宫中的炭火每三天发放一次，只是今天，太极殿来领木炭的小太监，取了炭火之后，还寻了过来。

　　问道：“林管事，二皇子殿下问，他能不能多取一些银霜炭。殿下勤勉好学，每天都要亥时之后才入睡，炭火用得比较多。”

　　林管事啊了一声，倒是很想多拔一些给二皇子，可是他没这个权利啊，只好陪笑解释了一能。

　　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他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到殿下面前回话的机会，很想将事情办好，若是办不成，不知道会不会受罚。

　　林管事便道：“这样吧，待会发放完木炭之后，我亲自去太极殿，向殿下解释，你也不必为难。”正好也去看看皇后娘娘的嫡子，是怎生模样。

　　小太监喜形于色，与同伴抬着木炭先走了。

　　林管事忙完了手头的活，换了身干净衣裳，赶到太极殿，恭恭敬敬给二皇子请了安，解释了一下宫中的规定。

　　李臻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罢了。”

　　林管事又道：“不过，殿下若真是需要，可以向德贵妃娘娘申请，或者直接向陛下说明。听说陛下现在每天抽时间教导殿下，可能直接找陛下更快捷些。”

　　他就差说，找德贵妃多半是要不到的了。

　　李臻脸上的微笑更加柔和，点了点头，道：“好的，多谢林管事的建议。”

　　林管事眼带感慨地看着李臻，心中十分激动。

　　这就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啊，跟皇后娘娘生得真像，性子也象，这般温和宽厚。

　　“林管事若是得空，就陪我聊聊天吧。请坐，给林管事上茶。”

　　李臻见林管事没告辞的意思，便让小太监帮忙给上茶。

　　林管事感激不尽，再三推辞，才小心地坐了小半边凳子，陪着李臻聊了会闲天。

　　林管事知道李臻刚刚进宫，对宫里的各宫之主不了解，心想自己也没什么能帮二殿下的，不如就聊聊这个吧。

　　在宫中呆了几十年的人，说话极有分寸，林管事慢条斯理地、将宫里所有有影响力的后妃们，都介绍给了李臻，包括谁可能跟谁一边，谁可能跟谁有矛盾。

　　李臻听后，受益良多，再三表示感谢。

　　李臻今天的确是特意引林管事过来说话的，但也没打算完全相信林管事，只是先记着，有机会多寻几个人问问，对照之后，才能知道更多。

　　林管事不敢在此久留，虽意犹未尽，却也果断地告别了。

　　现如今太极殿的管事太监，是置公公的徒弟曲顺，曲公公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但因为跟在置公公身边，眼力劲比一般太监强得太多了。

　　他从前在前廷当差，对后宫这一片、知晓的就是表面上那些，这会子在一旁听着，也暗暗记在了心里。

　　见林管事要走，曲顺特意亲自送出大殿，直到宫门口，才折返回来。

　　回到殿内，不意外的，二皇子又在读书。

　　曲顺在一旁陪了一会儿，李臻放下书本，有些回忆似的感叹道：“今天已经正月十八了吧？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颜丫头的生辰了。往年我都会送她一份礼物，今年却不知能不能送了。”

　　曲顺一听这话，觉得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便建议道：“陛下并非不许殿下出宫，到时殿下向陛下说明一下，亲自出宫为舒姑娘庆生，岂不是比送些金银更有意义？”

　　李臻道：“父皇希望我多用功，到时再说吧。”

　　他说完，就低下头继续看书。

　　曲顺便又退到一旁，没再打扰。

　　到得晚间，服侍二皇子睡下，曲顺交待好值夜的小太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太监们都是就近安排在司职处的内宅、或者主人各宫的偏院里，不过象曲顺、置公公这类的大太监，在监栏院能有单独的院落。

　　曲顺先去看望师傅置公公，置公公随口问起二皇子的日常。

　　曲顺道：“无非就是看书、练字、习武，二皇子很勤勉。哦对了，天儿冷，二皇子看书看得晚，用炭比较多，想多要一份木炭，不过林管事特意来回了话，得德贵妃娘娘同意才行。”

　　林管事到太极殿的事，是瞒不住人的，曲顺说出来没什么，不过谈话的内容，他对如父一般的师傅也没提，二皇子想出宫的事，也没提。

　　置公公便道：“既然殿下打算跟陛下申请，你就暂时不要多此一举，做下人的，最忌讳替主子做主意。”

　　曲顺点了点头，见师傅没有别的吩咐，便回去休息了。

　　过了几日，李臻见陛下也没提木炭和出宫的事，心里对曲顺又才相信了几分。

　　他的确是故意当着曲顺的面，说想替舒颜庆生的话，想看看曲顺会不会告诉置公公、或者直接去陛下面前进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臻进宫时日太短，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连身边的人都不知能不能相信，只能慢慢试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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