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一早起来，就带着王小丫姐妹俩，到厨房准备明天年夜饭的食材。

　　扣肉、肘子、蛋饺、雪花丸这类大菜，都要预先炸好、蒸好，明天一天是做不成的。

　　刚把扣肉下锅，就听到呯呯呯的敲门声。

　　过了一会儿，紫穗找到厨房，小声道：“小姐，前头来人找老太爷，说是巩姨娘流产了。”

　　啊？

　　舒颜愕然片刻，就耸耸肩道：“这种事，告诉爷爷一声就成了，我不用知道。嗛，论起来，一个小妾的孩子，就算没了，也不该在过年前告诉爷爷吧？”

　　这年头的人可迷信了，过年前后，什么死啊、病啊、伤啊，都不能说。

　　别说是小妾的孩子没了，就算是李兰心的孩子没了，一般也要压着，等过完年，再告诉家中的长辈，免得冲撞了长辈，带来晦气。

　　紫穗道：“可不是吗？但那人是老太太派来的，说是要老太爷回去一趟。”

　　舒颜眼睛都睁圆了，“严婆子办的这叫什么事？”

　　她却是不知道，巩颜早产的胎儿，是名已经成形的男婴，早就信了巩颜胡扯的“儿子大吉大利”说的舒适，现在一腔怒火都喷在严婆子身上。

　　严婆子开始还摆祖母的架子，舒适阴森森地道：“奶奶！你害我儿子没了，我这个当爹的，别的不敢说什么，但是这个家里，就没有你的地方了！兰心，立即让人帮老太太收拾东西，请老太太住到张县县衙去！”

　　“祖父还在世呢，她这个当妻子的不服侍丈夫，象什么样子！”

　　丈夫是天、丈夫发了话，李兰心自然一脸为难地照办，让丫鬟仆妇到正房里，收拾严婆子的行囊。

　　严婆子吼了几声，这些丫鬟仆妇根本不理她，她这才有些急了。

　　那会儿还是半夜呢，天都是黑的，舒适这就要把奶奶赶走。

　　府里的仆妇都是李兰心的人，根本没人听严婆子的话。

　　严婆子发挥在下桥村时练出来的耍赖功夫，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骂，骂舒适不孝，被一个小妾迷晕了头。

　　七品官的府第只有这么大，夜里又静，舒适惟恐邻居们听到，只得缓一缓。

　　严婆子立即让舒芳帮她到张县找人。

　　舒芳跑到张县，扑了个空，问守门的差役，才知道舒老爷子到城里舒颜的住所来了。

　　她倒是知道自己不受舒颜待见，怕吃闭门羹，就让小姑文雪莲来找舒老爷子。

　　舒老爷子 听说巩颜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严婆子打掉的，心里就不大想管这个事儿。

　　他是觉得，老太婆住张县也没什么。

　　可严婆子不愿意啊，县衙后院的条件，比这御赐的宅子差多了，城里也比县城繁华得多了，她才不想跑到县城去。

　　文雪莲只管传话，别的就不管了，说完就跑。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老爷子才期期艾艾地说起这件事。

　　舒颜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啧，没看到舒适赶严婆子的现场，真是遗憾啊！

　　不过，再怎么讨厌舒适，小孩子也是无辜的，舒颜心里还是为那个小宝宝默哀了一分钟。

　　舒老爷子说完，左右看了看。

　　看到舒宁，舒宁赶紧将嘴里的烤鸭肉吞下，一脸沉痛地道：“适哥儿这下可真是伤心了吧？唉，只能要他节哀顺变，他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颜氏倒是真心善良，多说了几句，心疼那个孩子。

　　舒颜垂着眼眸，努力吃饭，不说话。

　　舒老爷子等了半天，没一个人说他想听的话，只好咳嗽几声，直接道：“那个……你们娘的性子是比较急，但我敢肯定，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阴错阳差。适哥儿不想看到她，我也能理解，但是大过年的，你们娘能到哪儿去呢？”

　　舒颜在心里冷笑，就知道爷爷说这事儿，根本不是同情巩颜和那个失去生命的小孩子，而是想将严婆子接到她家来。

　　舒颜将筷子一放，道：“爷爷，我自认是个孝顺的人，但我为什么不愿理严婆子，甚至连奶奶都不叫，您是知道原因的。

　　既然您都说到这儿了，那就给您个准话。我不可能接奶奶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若是您想与奶奶一同过年，可以回张县，年货我送您一份。”

　　舒老爷子又是尴尬、又有些气恼，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是陛下赐给你的屋子，你说了算。吃饭吃饭，当我没说。”

　　说完就低头扒饭。

　　原以为老三两口子怎么也会帮他劝舒颜几句，哪知道周氏一声不吭，舒宁还说道：“爹你放心吧，适哥儿也是个孝顺人，一时气头上说的话，作不得准，他不会把娘赶出来的。”

　　舒老爷子呼吸不畅，差点被一口饭噎死。

　　舒颜心情也不好，舒老爷子真是养不熟！吃着她的、住着她的，还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拉进来，等大年初五一到，她就下逐客令。

　　气闷地吃完一顿饭，众人各自回屋。

　　舒画哼了一声，跟周氏抱怨道：“爷爷也真是的，以前也没见他多关心奶奶，这大过年的，干嘛要把奶奶接来？”

　　严婆子那脾气，动不动骂街，谁受得了？

　　周氏冷笑道：“你们爷爷是想表示自己高风亮节，糟糠之妻不下堂。”

　　舒宁也赞成，摇了摇头，道：“还是让娘跟文老太婆嗑去吧，咱们住在这儿，不用看那群贪吃不够的狗东西，多美。”

　　贪吃不够的文家人，这会儿连成统一战线，对着舒适一家人喷火，开口闭口就是舒适欠他们的，若是敢把他们赶走，就到吏部去告状！

　　舒适气得心肌梗塞，连吏部都知道了，到京城真是长进了啊！

　　昨天被欺负得“很惨”的舒月，跳起来跟文家人吵，但是没吵赢，还被羞辱了一顿，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舒月抹着眼泪，就飞奔出去了。

　　她在心里发誓，有文家人的地方，就没有我，这个家，我不呆了！

　　跑出侧门，是一条小巷，小巷连接着大街。

　　刚跑上大街没多远，一辆马车从对面的小巷子里冲出来。

　　马车速度很快。

　　舒月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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