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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就是一毛不拔(三更)

  文鑫警觉地往后退,可惜他连舒颜都打不过,又怎么是江逸舟的对手。

  江逸舟只是看似缓慢的一伸手,就将他拎了起来。

  “听说你跟言家村的唐猴子他们经常一块打牌,玩得挺来的,现在言家村的赌局应该还没结束,你不去玩一圈吗?”“不去!我不去啊!别!江小哥!江大爷!求你千万别带我去……我真的不去,我再也不打牌了……”

  江逸舟充耳不闻,拖着文鑫到了言家村,直接丢在唐猴子家的门口。

  次日,下桥村的村民清晨干完农活回家的时候,都被舒家的吵闹声给吸引了过去。

  从言家村到下桥村,不需要经过村头,可以从村中段的山道上下来。

  因此舒颜母女和帮忙的小媳妇们一开始并没听到风声,不过,孙氏的儿子八岁的小顺最近两天都在租屋这边玩,跑进来就嚷嚷。

  “颜婶子、颜姐姐,你们快回去看看吧,要打架了呢。”

  舒颜正在跟李娘子和马婶交待今天中午要准备的菜色,听到这话还一愣,“回哪去?”

  不过说完就意识到,应该是舒家。

  “舒家怎么了?”

  “言家村的唐猴子在闹事,文叔叔都快被打死了。”

  小顺口齿伶俐,长相随了他娘孙氏,脸圆圆的,眼睛黑又大,看着十分讨喜。

  颜氏和舒颜都挺喜欢他的。

  听到舒家有热闹看,舒颜眼睛一亮,随手拿起一只小碗,舀了一大勺刚炒好的炒米,放在碗里,往小顺的怀里一塞,“拿去吃。”

  小顺眉开眼笑,“谢谢颜姐姐。”

  孙氏笑着拍了儿子一巴掌,“别就顾着吃,进门这么久,这里这么多婶子姐姐你都还没叫的。”

  小顺忙一溜儿叫道:“马婶子、李婶子、何婶子……”

  舒颜已经将腰间的围裙解了下来,眉梢飞扬地道:“我要去看热闹,你们还有谁要去的。”

  李娘子也爱热闹,第一个报名,随后孙氏也说想去。

  舒颜便道:“那干脆都去吧,看一会儿是什么事,早些回来就是了。”

  众人本来不好意思走的,听到舒颜这么一说,便都放下了手头的活。

  颜氏、马婶和王小丫都推辞不去,“你们去吧,我们在厨房先慢慢摘菜。”

  舒颜便跟年轻的小媳妇们一同出了门。

  一行人来到舒家篱笆墙外,就见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居然连正门都没进,这样最好,篱笆墙矮,范围大,看着方便。

  只见一名精瘦的二十五六左右岁的男子,模样生得还挺周正,不过衣衫却不好好穿。

  衣襟斜斜地扯开一道,露出一片胸膛,袖子卷到手肘上,裤子也卷到膝盖上,鞋子后跟踩在脚底。

  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乡下的二流子。

  而他的脚下,还踩着一团狗屎着的文鑫。

  文鑫鼻青脸肿、眼歪嘴斜,还是那身中衣,这会儿艳阳高照,已经不那么冷了,但他还是不停地打哆嗦。

  二流子呸了一声,指着对面的舒芳骂道:“你个下流黑心的婆娘,连自己丈夫的命都不顾,是不是在外面偷了汉子,所以才巴不得你丈夫死啊。”

  周围的人有的噗嗤笑,有的直摇头。

  舒芳大怒,“姓唐的你嘴巴放干净点!我说了,你把我丈夫打成这样,光是伤药钱都得赔我二十两,我不跟你计较,这笔帐就这么扯平了。”

  “我呸!你做梦吧!你丈夫这伤可不是我打的!他昨晚来的时候,就已经这德性了。肯定是去哪勾搭别人家的媳妇,被人打的。”

  唐猴子才不肯承认。

  可是四周下桥村的村民却看不过他欺负本村的女婿,便在一旁道:“明明你刚才还踢了他几脚,我们都看见了。”

  舒颜听了眉头微皱,昨晚?难道文鑫昨晚回去之时,遇上了唐猴子?

  那边是下桥村的地界,除非唐猴子是特意半夜里到下桥村这边来呀。

  李娘子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四下一瞧,瞧见了自家二嫂刘氏,便向二嫂打听怎么回事。

  “那人是言家村有名的混混唐猴子,他说舒家二姑爷在他那儿输了十两银子,连本带利要还十七两,舒家二妞不同意,不肯给银子。”

  李娘子瞅了瞅脸肿得五官都挤一块的文鑫,啧啧两声,“这唐猴子也太狠了,把人打成这样。舒家的人呢?也不管管?”

  刘氏道:“这是姑父跟别人的事,舒家人怎么管?要管就只能出银子,唐猴子手里白纸黑字的欠条。”

  舒颜听在耳朵里,见场中除了唐猴子,就舒芳一家子,文家成还蹲在一旁玩蛐蛐,根本不关心。

  文家耀想管,又怕唐猴子那流里流气的样儿,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文家淑直接缩在舒芳的身后,要不是怕别人说她不孝,她早就吓得回房锁门了。

  刘氏接着道:“这事儿跟舒铨他们没关系,一开始他们也劝了几句的,不过舒家二妞就是不肯拿银子,他们也没辙,总不能拿自家的银子给姑父还债。十七两呢!啧啧。”

  对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铜板的乡下人来说,十七两可是天文数字。

  不过舒颜知道,文家日子过得不错,十七两不算什么,只是这会儿舒芳可能拿不出来。

  昨天舒颜拿银票的时候,见舒芳钱袋子里还有三十两银子,也一道卷了。

  回头拿去修桥铺路,也算是给舒芳积阴德了。

  唐猴子跟舒芳已经吵了一阵子了,这会儿也不耐烦了。

  “不管你怎么说,说我把他打成这样,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就拿着借据去衙门告他。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考虑!”

  说着脚下还用力踩了踩。

  文鑫又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舒芳没办法,虽然她痛恨文鑫不把她放在眼里,总是偷看别的小媳妇换衣、洗澡。

  而且她身上银子不见了,她直觉就是文鑫偷拿了之后去赌钱了,现在唐猴子找上门,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心里恨不得劈死这个没良心的。

  可是文鑫再讨厌也是她丈夫,是她孩子的爹,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支柱。若没了文鑫,这个家就散了。

  她只好退一步道:“你等一下,我要借钱。”

  “快去快去。”

  “但你得让我扶我丈夫进去。”

  “做梦!……不过,你可以给他请个大夫。”

  唐猴子觉得拿银子有望,心里大喜,人也通达情理了一点。

  舒芳只好让文家耀去请周大夫,带着小儿女进去找严婆子。

  “娘啊,您一定要救救我。鑫哥被打成这样,得快点请大夫来看看,不然鑫哥有个三长两短,女儿我就成寡妇了。”

  舒芳连哭边摸眼泪,一个劲卖惨。

  黄氏听了立马嚷道:“娘,我不同意啊,你们文家可是在府城开铺子的有钱人,这十七两还找咱们乡下人借,太过分了啊。”

  舒芳哭声一止,啐了黄氏一口,“滚,我跟娘说话有你什么事?我都说了是借,等把鑫哥救回来,自然就会还。”

  “我才呸!他身上有银子会被人打成这样?分明就是你舍不得拿自己的银子,回头你们一家子一走,我们难道还追到府城去要银子?”

  黄氏也不傻,尤其涉及到银子的事儿,她的脑袋瓜子就超级灵光。

  周氏也同仇敌忾地声援道:“是啊,你家家淑还跟我家画儿说,她每个月有两百文钱的月例钱呢。两百文钱,下桥村里好多人家一年都拿不出来。”

  舒宁也道:“就是啊,你没钱,你头上的银簪子、手上的镀金镯子,哪个不能换钱?我想唐猴子肯定不嫌弃。”

  舒铨最后表态,“并不是我们不管你丈夫的死活,而是不能纵容他赌博的陋习。妹夫会赌得这么大,与你不劝阻也有极大的关系,你们必须吃一次亏,才能认识到赌博有多大的害处。”

  这理由堂皇得不得了,舒老爷子都点头赞同。

  老头子发话了,严婆子就不敢给了。

  舒芳气得要死,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舒铨、黄氏、舒宁、周氏等人道:“好好好,我算是看清楚你们了!冷血冷心见死不救!没有一点亲情!亏我还叫你们一声大哥三弟!

  日后你们可别遇上什么麻烦事儿求到我头上,我一定会把今天收到的话原数奉还!”

  舒铨将脸一板,“二妹,你这话说得过了啊。”

  “能比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话过分?我呸!”

  “二姐,我们怎么冷血冷心了?你们一大家子在家中住了两个多月,一个铜子儿都不拿,连串颗糖都不给我画儿买,我们说过一点闲话没有?”

  周氏说话细声细气的,偏偏气得舒芳倒仰。

  “你还没说闲话?前两天说我是打秋风的亲戚的人是谁?我家家淑送你家画儿的绢花还少了吗?至少有三支吧?”

  舒芳将桌子拍得呯呯响。

  舒画撅着嘴道:“二姑,表姐虽然是送了我三支绢花,但那些都是她自己不戴的了,不送我也是要丢的。”

  舒芳和家淑母女俩都要吐血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舒芳直接往地上一瘫,哭骂道:“我真的没钱了,头上的首饰都是我婆婆借我的,回去要还的,我若是给了别人,我婆婆还不得打死我。

  你们不借我钱,那就让鑫哥死在舒家前院好了。我当了寡妇就回娘家来好了。呜呜呜~~”

  这番话说得黄氏和周氏都黑了脸。

  舒芳要真的当了寡妇,肯定是不会守寡的,那就必定要回娘家来。

  不说以后怎样,至少严婆子还活着,就肯定会宠着舒芳,她们俩个媳妇的日子就难过了。

  舒老爷子被吵着头疼,“好啦好啦,象什么样子!成天的吵,还嫌我们舒家不够丢脸吗?成天围这么多人看我们的热闹。”

  舒宁是最舍不得银子的,听爹的意思有些松动了,赶忙道:“那可不是咱们家的热闹,是文家的。”

  “那也是在舒家院子里闹的,不知道的人还不一样认为是咱们舒家的事。”

  舒老爷子想松口,舒适抢在前面道:“所以,咱们可以借一部分银子,但不是全借,二姑你自己要出大头,另外,借就是借,得写借据。”

  舒老爷子觉得这话说得不错,就点了点头。

  宝贝儿子的意见,舒铨和黄氏是无条件赞成的。

  舒宁两口子虽然还有意见,但也不敢再哼哼了。

  舒芳知道顶多如此了,便问道:“那爹娘你们可以借我多少?”

  “最多七两。”

  舒适再度抢在奶奶说话之前道。

  严婆子其实想说十两的,反正老头子拿了张员外和李财主两人各五十两的红封,她现在手头有银子。

  而且这红封舒适也有,一年之内,她都可以不用再给舒适银子。

  舒芳觉得太少,可舒宁周氏却觉得太多了。

  外面的唐猴子等了半天,门缝都不开,又大骂了起来。

  各种问候舒家全家人的生殖器,听得舒老爷子差点高血压。

  舒芳又是怒、又是暗喜,盼着爹爹脸皮薄,为了打发这个二流子,将银子全出了。

  谁知舒适早就机智地看穿了二姑的想法,淡淡地道:“舒家人受的污辱,可都得折算成银子的,二姑再不决定,七两银子都没有了。

  我是秀才,凭这就可以告唐猴子,日后他必然只敢在村外堵着二姑和二姑父,除非你们永远留在下桥村,否则……”

  会被打成什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舒芳一个激灵,被银子塞得转不过弯来的脑子终于再度运转。

  哎呀喂,她日后还要仰仗大外甥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行!我写借据,等鑫哥回来让他按手印。”

  “借据不急,我还是相信二姑的。”舒适表现得很关心文鑫,“还是先拿了银子把姑父救回来吧。”

  严婆子得了老头子的首肯,立即跑回屋,拿戥子称了七两银子,交给女儿。

  舒芳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两根,一并交给唐猴子,“可以放人了吧?我这两支簪子至少值十二两,算十两银子给你,你还占便宜了。”

  “谁说的,买簪子和卖簪子可不是一回事,我看这簪子最多卖个八九两。这支也给我吧。”

  唐猴子手快,速度从舒芳头上又拔下来一支簪子,往怀里一揣,转身走人。

  舒芳猝不及防,气得跳脚。

  这会儿文家耀请了周大夫过来,舒芳忙让家耀扶起他爹,进去请周大夫诊脉。

  眼角余光突然瞥到篱笆墙外看热闹的舒颜,舒芳立即大声道:“颜丫头,你二姑父被打得这么惨,你二姑我连头上的簪子都卖了,你也不意思意思?

  你可不能这样目无长辈啊。别的不用你送,就出了这诊金和药钱吧。”

  舒芳总觉得当着这么多同村人的面,舒颜总会不好意思,多少得表示一下,一两银子也成啊。

  哪知道舒颜还就是一毛不拔了。

  “舒家二婶子,你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我们母女为何要分家,为何要与你们决裂了。若是你忘了,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因为你陷害我,所以我已经跟你们全家决裂了!

  而且呢,就算这事儿已经过了些天,你忘记了,难道前两天的事你就不忘记了?

  你在菜里下药,想毒害县老爷的事儿,你就忘了?要我是你呀,肯定老老实实窝在房时不出门,免得在外头晃,惹得县老爷烦,直接把你抓进监牢。”

  舒颜声音清脆悦耳,语速虽快,但是字字清晰,一字不漏地传进看热闹的村民耳朵里。

  村民们都纷纷道:“是啊,自己几次三番的害人家颜丫头,还好意思问她要银子。”

  “还不就是眼红人家小舅舅赚钱了呗。”

  舒芳气得要死,又担心舒颜后半段的话成为现实,也不敢再挑事了,与儿子一块扶着丈夫回了房。

  没热闹看了,人群也散了。

  舒颜与小媳妇们一起往回走,今天这热闹看得过瘾。

  而且以她的眼光来看,文鑫这一身的伤,又挨了冻,肯定要病上个十天半个月,身子肯定就会亏了。

  活该!

  回到租屋,小媳妇们都进了厨房,舒颜拉着颜氏,手舞足蹈地将文鑫的惨状形容了一番。

  颜氏也觉得解气,暗想,这下子应该足够他老实了吧?只求他们一家子快点滚回府城去,别留在这儿了。

  舒颜说着说着觉得有些急,先去后院茅房解决了一下,然后回房间净手。

  进了西屋,就见孙氏的儿子小顺子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晃着脚。

  舒颜笑道:“小顺,你没回家呀,那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

  小顺的眼睛一亮,“真的吗?可是我娘不会同意的。”

  那小表情就是在说,颜姐姐,你快去劝劝我娘。

  舒颜噗嗤一笑,“我请你吃,你娘不会不同意的。”

  小顺“哇”地欢呼了一声,然后跟在舒颜的身后进了西屋,舒颜洗手,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纠结。

  “怎么了?”舒颜问道。

  “没、没什么。”小顺低下头,好象做了错事一样,一溜烟跑了。

  “怎么了这孩子。”

  舒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烧菜的时间到了,她也没心思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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