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御不解地上前，背对着烛火，叶清瞳看不清他眼底神色，他盯着叶清瞳，试图用探究的眼神看她，将她眼底光亮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神一寸寸揉皱她的衣裳，看透绣花的每一处针线，可她眼底神色，他从未看清过，长久以来，她活得云遮雾罩，哪怕他隔得再近，也不可能看清他。

　　“你要我做什么？”南宫御沙哑地问出口。

　　叶清瞳开始解衣服，深红色的大袖衫从她身上滑落，她微低着眼，修长的睫毛垂下，眼中神色晦暗，南宫御按住她双手，抵着她的下巴不断往上，直到她的眼睛直视他。

　　烛火又晃动几下，屋内忽明忽暗，连带他脸上的表情也忽明忽暗，她屛住呼吸看他，又忍不住掉开眼神，盯着一张雕花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的窗户隐隐有黑影闪过，南宫御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再次逼着她用眼去看他。

　　叶清瞳哑声指指窗外，南宫御会意地转过身，看见窗户外巨大的人影，他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随后他放开她，开始缓慢脱下身上的蓝色外衣，屋内绝望的沉默才到此结束。

　　叶清瞳看着他脱衣服，一件一件衣物从他身上剥落，只剩下白色亵衣：“你……”

　　南宫御无视她眼底的惊讶，翻身上床，他把叶清瞳压在身下，很克制地将一个吻印在被子上，他接着翻身而起，一起都到此结束。

　　他拼命摇着床铺，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她稍愣片刻，也跟着摇起来，声音一直传到屋外。

　　躲在屋外的丫鬟听见这羞人的声音，嘴唇干得难受，悄无声息地继续听下去，屋内的声音从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响，听起来那床似乎快要散架，随后屋内是长久的沉默。

　　叶清瞳摇床摇累了停下来，南宫御起身为她倒来一杯茶，关切地递到她手中，她接过那杯茶，沉默地喝下。

　　南宫御接着卖力地摇晃起床来：“你睡吧。”他轻声说道。

　　叶清瞳倔强地摇摇头，两人背对着摇床，声音再度传出屋外，丫鬟也不敢起身，委委屈屈地蹲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她两下，深黑夜幕，天上只点缀几颗星星，下人们早就回到自己的住所，不再四处走动，她正要尖叫，回身却看见是叶清宸，缓缓松了口气。

　　叶清宸冷着脸望向她，神色中的谴责一露无疑，她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丫鬟连忙低着身子离开。

　　门内摇床的声音传到门外，一阵凉风吹过，叶清宸忽然清醒了些，现在是半夜，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不过因为医馆里的大夫告诉他叶清瞳进了官府的事情，他才特意放下所有工作赶过来。

　　门内的声音越来越大，毫无节制，饶是叶清宸早已明了这些男女之事，现在也不由得脸红脖子粗，不管他今日有多重要的事情，现在也应该为这件事情让路。

　　叶清宸缓缓退到台阶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屋内二人听见门外没了声音，也没了影子，叶清瞳主动开门察看，随后便一脸庆幸地关上门。

　　“走了。”她再看南宫御，却发现后者脸上似乎有几分怅然，南宫御从床上下来，漫不经心地穿上衣服，从衣橱里拿出两床被子，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叶清瞳推开窗看看外面的天色，深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子，除此以外便无其他，晚风习习，吹过她的发间眉梢，带来些许凉意，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留下些许冰凉的印记。

　　她回头看南宫御，讶异地开口：“你就睡地上？”

　　南宫御轻轻点下头，眼光扫过她的脚踝，留下些许不悦：“你也早些休息吧。”

　　叶清瞳点头，缓缓到床上去，南宫御起身熄灭蜡烛，便也躺回地上。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叶清瞳打量房间里的一切，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她以前从未来过，虽说房间的布局大体都是一样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让目光留在那些梳妆台，桌子上。

　　梳妆镜不再像平日一般光可照人，一切事物在黑暗中都只留下一点黑色的影子，房间里很沉闷，每一次呼吸带动，鼻尖隐隐嗅到香炉里的烟气，凝神静气，在这样的宁静中，她与南宫御的呼吸彼此交缠，抵死缠绵。

　　她的视线落在南宫御身上，南宫御闭着眼睛面向她，似乎已经入睡。

　　叶清瞳便也闭上眼睛，不再注意屋内的物件，她这一闭，很快便沉沉睡去，她却不知道在她睡着后，地上的南宫御缓缓睁开了眼睛。

　　南宫御拉开身上的被子，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往她，从窗户那儿照进来的光照在叶清瞳的脸庞上，使叶清瞳的脸庞更加柔和。

　　他柔和地盯着她，眼神贪婪地抚过她被子底下每一处凹陷或隆起，最后盯着她好看的眉眼，他仿佛亲手抚过那眉眼，抚过她脸上每一丝绒毛。

　　南宫御有些放肆地盯着她，她在睡梦中微微皱眉，不耐地揭下身上的被子，南宫御小心翼翼地起身，替叶清瞳掖好被子，随后重回自己的床榻，继续盯着她。

　　他这一看仿佛就要看到地老天荒，直直看到她心里去，这个人如清澈的湖水，水中的鱼，鹅卵石都能看到。但她从不让南宫御看见她的内心，他无从辨认她的喜怒哀乐，无从辨认她的喜好。

　　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她当他是太监，始终戏谑地看他，他公布身份时，她始终害怕，努力疏远他，她终于成为他的妻子，他每一晚回家的动力无非就是贪心地看着她，她从不解其中意，从始至终都远离他，憎恨他。

　　叶清瞳怎么能明白，南宫御对她有多少爱，这爱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滋生，化为夜中每一处照到她身上的幽光，温柔地亲近她，他温柔地亲近她，悄无声息地喜欢她。

　　便是这一看，她脸上的幽光已更甚，他却浑然不觉东方已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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