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璇看他这满腔愤懑无处发泄的模样,想必一路上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西域王室的大白影卫都没有派来,只拍了那一个人守在明处守护其格尔的安全,可想而知这人的武功定然不低。
西域王在乎自己女儿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至于其格尔的这些反对只怕都是无效的。
“小姐,糕点已经端过来了。”浣花这时候端着一个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次他可是学乖了,安安静静的站在远处,叶青璇和其格尔没有发话的时候,便像是不存在一般。
她哪里猜得到其格尔的心思,哪怕他不说话,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只要其格尔想要为难的人便没有找不到借口的。
叶青璇早就猜到了其格尔的心思,但也不阻拦她。其格尔端正了身子,对着浣花招了招手:“将糕点给我端过来,是我与你要的吃食,你问你家小姐做什么?果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话都不会说。我宫里倒有些听话又伶俐的小丫鬟,如果你想要的话不妨将他们给了你,也省得你将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找气受。”
这话被其格尔阴阳怪气地一通说教,脸早已憋得胀红,也不知道是怒的还是气的,只见他哆嗦着嘴唇站在原地半响都没有说话。
叶青璇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十分淡定地将视线收了回来:“这丫头胆子小,你可别吓 她了。”
叶青璇懂得什么叫做凡事留一线,他也不愿意对这个丫鬟斩草除根,这便当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这个丫鬟顺势离开她的身边,将害她的心思收起来,这件事情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如果浣花财迷心窍,准备一条路走到黑,那她叶青璇也不是什么善茬,做不来别人打了她一巴掌,还要再给颗糖的事情。凡事有因必有果,他自己种的因,那就要尝尝他自己开的果。
“奴婢嘴拙,不会说话,公主生气,还请公主责罚,只是奴婢服侍在我家小姐身边时间不长小姐待人和气,希望不要把奴婢赶走。”
浣花腿一软,当即便跪倒在了地上,他不明白为何其格尔来了之后便处处针对于他,他明明已经十分的小心服侍,即便是叶青璇也没有这般难相处过。
这个时候他就发现了叶青璇的好,她这怨怼的眼神被在场的几个人收入眼中,其格尔不动声色地将眼中的玩味收敛起来,这小姑娘倒是挺有趣的,不知道说了旁人多少好处,愿意来做这提心吊胆的事情。
“她是逗你玩儿的,我还没有发话呢,起来吧。”叶青璇递了个眼神给其格尔,示意她玩玩也就得了,可别真把这家伙给吓走了,经过刚才这一世,叶青璇算是明白了,他有心给别人留条活路,也不见得别人会放过她,既然这样,那又何必还要做好人。
青玄这话一出,浣花的脸色才好了几分,有些害怕的看了几个一眼,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叶青璇身后,不敢说一句话。
“算了,看着你就心烦,出去吧。”其格尔状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浣花低垂着头的眼中一抹洗一闪过,这些日子以来,雨花阁里看的太严,没想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她已经许久没有给主子那边递过消息了。
不知道主子现在是不是十分着急,其格尔这话一出,他便可以寻个理由出了雨花阁,给主子通个信儿,如今的状况仔细的叙说一遍。
叶青璇端起茶盏,轻轻地放在嘴边吹了吹,拿着盖子拨着水上的茶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其格尔的话既不同意,也不反驳,换花知晓,毕竟叶青璇是他的主子,她没有发话的时候,她就不能走
好在叶青璇只是迟疑了一会儿,挥手说道:“这里也没有需要你服侍的,留下墨香就可以了,你出去吧。”
浣花毕恭毕敬的对着二人行了一个礼,这才挑了帘子走出去,墨香上前一步,“我也就这样让他离开了,要不要奴婢跟出去瞧瞧?万一他去通风报信……”
“不必了,我自有安排。”在浣花刚出去的时候,叶青璇便看到了他眼中的打算,萧影随后已经跟了出去。
稍后便会将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一字不落的带回来。
虽然冷夫人有意隐瞒自己的武功,可是萧影的身手也是首屈一指,想来要探听一个消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去旁边的小楼里将花蕊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墨香应了声,也随着出去了,整个屋子就剩下了叶青璇和其格尔两个人,其格尔原本那凌厉的气势他们出去之后渐渐的被收敛,一团和气地窝在叶青璇的肩膀上。
“你受苦了,我们该早点想到的。”叶青璇有些歉意的说道,瞧着她细嫩的手指上还有一些鲜红的痂,知道在被楚逸钦囚禁的日子里,到底有多不好过。
不由得心里升腾出一股怒意,再怎么说其格尔也是西域的公主,即便是楚逸钊有意想要胁迫西域皇室为他办事,也不该在俘虏了其格尔之后居然对她用刑。
“谁能想到?楚逸钊的手居然伸进了我们西域的国土里,父王也怀疑朝中是不是有大臣里通外敌,如今西域朝野人心慌慌,朝局动荡,与之有牵连的数十个大臣已经被纷纷下了牢狱。”
其格尔语气平静得几乎冷血,“因为们查出来的一些线索,直指我身边的丫鬟侍卫,我宫里服侍的十几条人命,在我回宫的当日便全部杖毙。”
虽然其格尔极力掩饰,但是叶青璇还是听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丝颤抖,这个身为皇家儿女,自小便被科图和西域王后好生保护着,未曾被后宫的那些污浊所浸泡。
还没楚逸钊别有用心的掳去楚云之前其格尔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次他出事,算是给了西域王室一个忠告,也是让其格尔在无形中成长了许多,他的身份不仅仅是西域王的女儿,而是西域的公主。
她代表着西域,这一次的任性让他的父王为了她,差点将整个西域都赔了进去。若不是有韩征在背后出谋划策,指不定西域王便会为了他的千千万万的子民,直接放弃其格尔的性命。
他是西域的公主,她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可以享受至高无上的尊崇与荣耀,但在这紧要关头,她必须为了他的臣民站出来,担负起他应该担负的责任。
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西域的安宁,西域王无论再怎么疼爱其格尔,但在国家大义面前,怕是也不得不将这份疼爱给舍去了。
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西域网之所以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便大肆杖毙了及格,而寝宫里服侍着的人,就是为了给其格尔一个警告。她做错的事情必然有别人替他受罚,好让他在做事情前瞻前顾后,思虑周全。
之后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叶青璇看着其格尔如此无助,又脆弱的模样,有些心疼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替她拍打着后背。
“便是连我贴身的影卫都被杖责五十,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一身功夫废了个七七八八,父王真的好狠,我在那一刹那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不仅仅是我的爹爹,也是一个国家的君主。”
那些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他的面前一个个的离他而去,他们临走的时候看着她那怨怼,愤恨,无助,期冀的眼神,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父王派人将他架在一旁亲眼看着,他们实施刑法,无论他怎么吵闹,怎么哭喊?父王始终都是无动于衷。
身为皇室的冷血,残忍,嗜杀,在这一刻间,全部显露了出来,其格尔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的陌生,但觉得如今的自己更是陌生。
他就那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廷杖落在他们的身上,丝丝的血迹从衣服中渗出,听着他们的呼喊,冷漠得像个局外人。那一刻,他才知道父皇说的并没有错,他做错的事情,总有人替他来还。
十几条性命,数十道冤魂,就是他为了一己之私逃出西域皇室,成为了楚逸钊拿来要挟西域的一个砝码的惩罚,他若是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么未来因为他的错误而死去的人还有许多许多。
其格尔越说越激动,声音越发地拔高,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的颤粟起来,与刚开始见到他那时那般谈笑风生的模样恍若两人。从回了西域王室到这一切发生在到见到叶青璇,中间不过短短数十天,可其格尔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变故。
在这之前,她一直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所有想说的话,要说教会他成长,是西域王在这一个事件中唯一得到的真理,那么,告诉她要提防别人,便是其格尔得到的真理。
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从小服侍在她身旁的丫鬟。
就在看到叶青璇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伪装都轰然,倒塌,他恨不能在,刚下马车的一刹那便扑到叶青璇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可看着在场的那些人对着她,有些打量,疑惑,探寻的目光,硬生生的将这一股冲动压了下去。
直到后来,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其格尔在也忍不住那铺天盖地的压抑之感。没由来的信任自己在祁天只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是他难得可以说心的人。
“你说我是不是活的很失败?前面十几年每天浑浑噩噩,锦衣玉食像极了我母后养在庭前的金丝雀。”
“可笑的是,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哪怕父王撤兵再快,我西域的将士也损耗了数千,那数千的人是为我而死,是因我而死。”
“你知道我多想,我想干脆死在楚逸钊的手里,这样父王便可以借故向祁天求援,踏平楚云,还我西域一片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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