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与廖清风谈话之后,他就好像有意避而不见叶青璇去寻他的时候,总有理由被推脱。不过他想要得到的消息还是一个接一个的送入他的手中。
为了避免麻烦,廖清风专门将一只消息网分到了她的手里,他想要得到什么消息只需,吩咐下去即可,这样一来确实省了很多事。
叶青璇已经通过清风明月楼的消息网给其格尔递了消息过去让他在短时间内赶来花家,花家在西域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作为公主的其格尔自然是知道他们的位置。
心血如今做的就是安静的等着其格尔过来,再一次确认花蕊体内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蛊毒,他们也好对症下药,先将花蕊体内的蛊虫驱除,做其他的打算。
那晚花蕊来了雨花阁椅子还没有坐热,体内蛊毒便已经开始发作,一个个肉眼可以看到的小包不停地在她的肌肤表面游走着,皮肤皲裂,鲜血横流。
花蕊已经顾不得是否会被叶青璇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直挺挺的在地上打滚哀嚎,一时间,雨花阁里的摆件和瓷器不知被砸碎了多少,女子凄厉的嘶吼声一直久久地盘旋在雨花阁的上空,久久不曾平息。
叶青璇心中实在不忍便施针替她压制疼痛,没成想,花蕊的反应却越来越剧烈,最后嘴唇被咬得青紫,手上青筋暴起,身体像一个大虾米一样蜷作一团。
雀儿吓得扑上去,紧紧的抓着花蕊的手,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小姐毒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可却真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恨不能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一个花季女子,遭受了这般惨无人道的折磨,十几年,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十几年来花蕊都是怎么样夜里漫长的时光中煎熬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黑夜里的星空,黑夜里的灯光,天上的弦月,安外的虫鸣都无一不是一种享受,可对于花蕊来说,当夕阳沉入大地,霞光尽收的那一刻,便是他一切痛苦的开始。
那晚叶青璇整整一夜没睡,陪在花蕊身边,只能无力的看着他,痛苦挣扎奋力嘶吼,有好几次花蕊抗不过这疼痛想要咬舌自尽,都被叶青璇强行扳开了嘴巴。
这个时候,叶青璇突然后悔了,她不该为了引蛇出洞,便将这祸患留在花蕊的体内,害得他要多受几日的折磨。这般惨绝人寰的痛苦,远非一般人能够承受,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来。
“璇姐姐,不疼。”
叶青璇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砸在了花蕊的手掌上,引得她一阵抽搐。温凉的泪水在她的手背上化开,就像千万个针芒同时刺入那一块血肉,疼的她恨不能将那一块肉割下来。
可在看到叶青璇愧疚的眼神时,花蕊似乎感觉身上的疼痛离她越来越远,心头荡漾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感动与温热,她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沙哑却坚定地说道。
是的,不疼。这些疼痛伴随了他十几年,似乎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每到了夜里,她都会紧紧地闭住所有的窗子,提防着一丝一毫的月光,透过纱窗的缝隙。
她会将自己的整个屋子包裹的却没有光亮,因为她所在的,本就是地狱!
可是后来为了能一次次的在这非人的折磨里活下来,他将廖清风送予他的那一颗夜明珠紧紧地镶嵌在自己的床头。
每次病发的时候,便遥遥地望着那一颗珠子,幽幽的光亮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但却存着她所有的念想。小时候,每当有那些大夫来替他,探脉之后,便摇头叹息地离开了爹娘一次次失望的眼神她都记在眼里,疼在心里。
然而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或难过,因为这样会让他们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断裂。她养就了一副好脾气,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儿时记忆中最多的便是娘亲抱着她坐在秋千上面,低声在她的耳畔说到,“我的蕊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会好的。如今,不就好了么?她只要再扛过几天,便可以穿上凤冠霞帔,戴着金冠琉璃,在所有人艳羡的眼光中,牵着她的手,走进廖家的大门,成为他的夫人……
“会好的。”叶青璇动情地弯下了腰,蹲在她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只觉得掌间温热难耐。她独有的嗓音带着雪山的清凉,将花蕊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抚平。
花蕊艰难的睁开眼睛,缓缓勾起唇角,轻轻地应了声:“嗯。”
叶青璇心头一紧,想起花蕊的病,觉得着实棘手,心下还正在算计着戈尔的进城,冷不妨的一个巨大黑影笼罩在他的面前。
“你不是不愿见我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我这不是来看看某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借着说要探查西域消息的理由,把我手里一只精英探子要过去,居然用来查探祁天的消息。”廖清风斜倚在门边,腰间的玉石坠子随着他的动作,斜斜的荡在空中。
“你既然将他们给了我,我想要探查什么消息也不需向你汇报吧。”他只是关心一下祁天的百姓如今是个怎么样的状况。药王谷被断崖收编,将灭门的所有仇怨全部加注在祁天王室的头上。
他们中间擅长医术和毒术的人数众多,小范围的捣个乱倒不是什么难事,如今祁天瘟疫弥漫,就算韩征将所有的御医全部派出去替他们医治,也是供不应求。
大部分的民间大夫又医术不精,难以当此大任,眼前的这个局面对于韩征是十分不利的,他疲于应付几天发生的种种变故,倒也无暇抽身再去沾手处于内乱的事情,这给楚逸钊争取了一些时间,就看楚逸钦到底本事如何,能不能在楚逸钊和离境两方联手之下全身而退。
以前叶青璇手里没有自己的人手,自然无暇分身顾及那边的状况,可如今有了清风明月楼的探子,便能第一时间将祁天的消息传回来他纵然帮不上忙,也应当清楚到底是个怎么情况。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情之后,便立马抽身回去祁天。
“你这女人,除了对他好之外,对其他人都是没心没肺的。”廖清风还来不及对自己失去的那一支精英探子惋惜,只能恨恨的对着叶青璇说道。
然而他的任何讽刺在叶青璇听来都是无关痛痒的,他对那个人始终是放不下的,总不可能真的任由他一个人为了祁天疲于奔命。
他纵然此刻离祁天千山万水,但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那个他曾经用性命去将爱过,保护过的人,岂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廖清风说的那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是在替羌苑惋惜,还是在替他自己,叶青璇只能充耳不闻,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罢了罢了,你用它们去做什么我也懒得管。我只是来问你那只小狐狸的伤已经养好了,你现在要将他报过来吗?”
那个小狐狸带来了花家之后,便陷入了沉睡。雪山银狐可是个稀罕玩意儿,便是连他清风明月楼都难得一见,否则廖清风也不会不顾性命之危,千里迢迢的跑去雪山。
把他这样抱出来,万一引人眼热就不好了。
于是廖清风便找了一个人专门看着他,替他养好伤,如今那只小狐狸整日上蹿下跳,活泼的很。下人来回报廖清风的时候,廖清风想了想,叶青璇就是因为这小狐狸才来这里走上一遭,怎么也算是他半个主人。
倒不如将这小狐狸交给他发落,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养好了?那你让人送来雨花阁吧,我也好久没见她了,这些日子正闲的无聊。”
叶青璇一时间便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说道,可惜算来他也有很多些日子没有见到小狐狸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过的怎么样?想想廖清风也不至于委屈了她,这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你不赶紧替她解蛊吗?”犹豫了半响,廖清风还是将这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眼神有些担忧的望向花蕊的绣楼。
这些日子,叶清风就是吃吃喝喝,整日龟缩在他的雨花阁里,也不管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花家主夫妇早已经按耐不住,前往他的住所叨扰了许多次。
一时间摸不住叶青璇的心思,也只好安慰让他们再忍耐几天。这一天天的过去了,叶青璇没有丝毫动静,就算是廖清风也坐不住了。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又为何冷着脸总是把人家往外面推。”她对于廖清风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花蕊的原因倒是十分的感兴趣。这话不仅仅是替她自己问的,也是替花蕊问的,总不能白白的让人家姑娘受委屈吧。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不劳你费心。”廖清风嬉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有些落荒而逃的从雪花阁门口掠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叶青璇渐渐拧眉,这廖清风看上去不是个迂腐的性子,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才让他如此?明明很关心花蕊,却始终都做出不痛不痒的模样。
“你若想将消息传给其格尔,我便可以,为何非得要动用清风明月楼的消息了?”一道黑影落下,叶青璇波澜不惊,十分镇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
那道影子定神看了他半天,都等不到叶青璇回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有一副你不说个明白我就不离开的模样。
叶青璇挑眉,“你手里的那人是他给你的吧?”
萧影沉默半响,点了点头,她自从脱离萧家之后便一直是孤身一个人,手里突然有了一些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的。
见他承认了,叶青璇毫不意外,将眼光永远的放在院子上的那株海棠树上,慢悠悠地说道:“他不希望我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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