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与阿城二人身上所中的尸毒虽已不致命,但想要彻底拔除,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
叶青璇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得每日为二人煎药扎针,更兼药材短缺难得,偶尔还得上山采药,一去就是半天。
这让韩征很不开心。
原本他就不愿叶青璇为了医治赤雪二人如此劳累,但他不会出言干涉叶青璇的选择,即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他也只得往肚子里咽了。
叶青璇本想叫上他一同进山,但他对这些事情并不精通,对赤雪和阿城更没有好感,于是一到叶青璇进山的时候,韩征就不见踪影。
他这几日兴致缺缺的模样倒是被叶青璇全部看在眼里了。
这日,她总算将赤雪与阿城身上的尸毒彻底清除掉,康平村一村上下皆大欢喜,举村大办酒宴,来庆祝这件令人开心的事,也为感谢叶青璇这位神医。
宴席上,众人纷纷上来劝酒,叶青璇推脱不得,少不得在席上与众人对饮几杯。一时间,欢声笑语飘荡在这个小山村的上空。
韩征坐在屋顶上,听着那阵笑声,默默地提起酒壶灌了一口酒。
“你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诧异抬头,却是叶青璇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房顶。
“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下去跟大家一起喝不好吗?”
“我不喜欢......那样的氛围,”韩征看了她一会儿,又抬头灌了一口酒:“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庆祝?”
叶青璇在他身边抱膝坐下,道:“我没见着你,出来找你了。”
她话里带着些许笑意,引得韩征忍不住转头去看她。
叶青璇小小的身子缩起来,双手环膝,尖尖的下巴搁在膝盖上,正歪着头看他。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映着漫天星辰,和一个拎着酒壶的他。星辰与他,同被浅浅的笑意淹没着。
韩征酒量很好,千杯不醉,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越喝越清醒的那种人,而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醉了。
他慢慢地凑上去,却在即将触碰那双唇的前一刻退了开去。
叶青璇保持环膝的姿势,身子慢慢地歪倒在他身上。
韩征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她。
“我知道你在生气。”叶青璇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会随夜风飘散一般,“你不是那么不合群的人,我知道的。”
——原来她以为自己不吻她是因为在闹脾气吗?
韩征正想开口,却听到叶青璇又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拔毒的事情冷落你,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话的时候,嘴巴微微嘟着,有些许的委屈,让韩征一肚子的怨气骤然消散。
韩征转过头,在她腮边留下一枚轻柔的吻:“我只是怕你嫌弃我身上的酒气熏人。”
叶青璇一愣,继而一笑。
她语气里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我才不会嫌弃你。”
她凑上去,在他完美的唇线边亲了一口。
下一秒她就被韩征握住双肩圈进了怀里,后脑也被他的大手按住,进而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唇分。
叶青璇重又倚回韩征宽厚的肩头,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看着天上的星子,口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说些闲话。
她知道前路或许漫长,注定坎坷,但她愿意跟着韩征走下去,更愿意珍惜这样的每一刻宁静时光。
当然,如果能尽快结束这一切,跟韩征回宫里去好好过日子就更好啦。
想到过日子,她的脸微微地有些发红。
她仿佛掩饰羞窘一般,故意絮絮叨叨地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韩征就在一边安静听着,时不时回上一两句。
“等此间事了,我就跟你回宫。”
韩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将她环得更紧。
两人沉浸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中,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抬头一看,却是赤雪与阿城。
韩征眼神一凛,周身气氛倏然一变。
他丝毫没有忘记之前这两人对叶青璇做的事,他也没那么大度量既往不咎。
“不必这么紧张,”赤雪沉声道,“我们不过是来道谢,以及道别。”
听到他们说要道别,叶青璇诧异道:“你们大伤初愈,还未疗养好,拖着这样的身体你们要去哪儿?”
阿城淡淡道:“不必担心,你也不要小看药王谷祖传的绝学,我们虽然不能拔除尸毒,但调养身体却还不在话下。”
叶青璇心里明白药王谷绝学的惊人之处,便也不再言语。
赤雪继续说道:“我和阿城,我们俩准备回药王谷。”
他双眼陈静而深邃,在黑夜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药王谷不能就这么没落,我们会承担起属于我们的责任,将药王绝学传承下去。”
“振兴药王谷,是每个药王谷弟子的职责所在。”
叶青璇见他们二人目标坚定,心下感叹。
却听见阿城道:“以往的事是我和赤雪做错了,我们向你道歉。更兼劳累你这么些时日辛苦劳累为我们拔毒,此次是药王谷欠你,有需要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向药王谷讨回这两次人情,我们一定虚席以待。”
叶青璇却是一笑:“何必相待。青山未改,此去不必再见,此情不必再念。”
阿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赤雪制止了。
“你不愿念那是你的事,药王谷从不欠别人的情。”他脊背挺直,端的一派大家风范。
“请了。”
说完,二人并肩而去。
涉世为尘,归去清风。只愿从此青山绿水,岐黄为伴。
韩征与叶青璇对视一眼,韩征挑一挑眉,问道:“此间事了?”
叶青璇回道:“还早!”
而另一边,在小南山的厢房里,廖清风正陪伴着刚刚身体痊愈的花蕊。
他将手中的薄毯展开,覆在花蕊身上,又替她端来了炖好的汤。
“小心烫。”他将碗凑到花蕊唇边,道。
花蕊却抬手从他手中将碗接过,道:“清风……廖公子,你不必如此待我,我……我虽倾慕于你,但花蕊并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也不希望我的感情变成你的压力。”
廖清风在听到她改口唤她公子的时候就变了脸色,听了这一番话,更是脸色煞白。
他在花蕊椅子前蹲下,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道:“花蕊,以前是我错了,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我曾以为这不过是我自己一人的事,但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抱歉。”
花蕊忧伤道:“我已说过了,你不要把我对你的爱变成自己的负担,这是对我的感情的一种侮辱!”
廖清风闻言忙道:“我从没有折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花蕊问道。
廖清风站起身道:“那时候看见你遇险,我在后面看着,恨不能取你而代之,我不想让你承担任何风险!”
花蕊看着他的双眼道:“是不想,还是不舍?”
廖清风看着她,四目相接,传达的是同样的真诚:“是不舍。”
花蕊闻言,沉默了半晌,突然“哈”的一声笑开了:“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不容易啊,不枉我心心念念了这么久。”
她话里带笑,眼里也是一片笑意,仿佛一阵春风扑面而来。
廖清风心里一痛,矮下身子,半跪在花蕊身边道:“花蕊,之前是我愚钝且不自知,我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白白辜负了你......是我对不住你。”
花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感情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谁又能真正看清呢?”她的笑里带着些苦涩,又有些释然,“你现在看清了,这就很好,我也不算白费那些心思。”
廖清风站起来,缓缓地将花蕊抱进怀里。
“对不起。”他把脸贴在花蕊的头发上,轻声呢喃。
花蕊被他连人带椅地抱着,心里百感交集,也静静地伸手回抱住了他。
“我爱你,花蕊。”
一句话,让花蕊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下落的趋势。
她曾经一味地追寻这个人的目光,一心只想牢牢地、紧紧地跟着他。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只不过是得到他的肯定。
对自己的情感的肯定。
现在她由衷地庆幸,那时的迟疑被自己毅然否决。
花蕊窝在廖清风怀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好暖和。”
廖清风听到这声轻喃,无声地笑了笑,默默地收紧了怀抱。
君问情深深几许,不比天高,不落黄泉,只求一人心。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仿佛时间都为他们静止了。
突然,缩在廖清风怀里的花蕊挣动了一下。
“怎么了?”廖清风莫名地紧张起来,“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花蕊摇摇头,道:“没有啦,你太紧张了。”
“我只是想起来,这件事......”说道这里,花蕊突然红了红小脸,“这件事好歹得跟叶青璇说一声,也得向他们俩道声谢。”
廖清风恍然大悟,道:“是得告知她与韩征,咱们也确实欠他们一声谢谢。”
两人抬头,相视一笑。
翌日清晨,二人便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小南山,去康平村找寻韩征与叶青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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