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是路南屏再冷清也不由得动怒了，可是苦在这个身子太弱，前世的技能竟然无法挥发，眼睁睁看着悦贵妃将她压在床榻上，一丝不苟地研究她的脸。

　　悦贵妃看了又看，啧啧赞叹了半晌，又伸手抚摸，似是在抚摸什么珍爱的事物，又好似透过这张脸在思量另一个人？

　　路南屏被她摸脸摸得浑身发毛，良好的素质令她强忍着，避开她身上愈显浓重的麝香味。

　　摸够了脸，悦贵妃将路南屏拉起来，目光中的迷离之色也渐渐清明，说道：“你同意我的条件了？”

　　路南屏知道悦贵妃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高贵的一皇帝宠妃，想必她也有自己的秘密，但她不会去想要挖掘，她只想离开这儿！

　　“是，我答应你，到时候舞台上只有锦美人和娘娘在跳舞，而我会私下去盗你说的东西！”

　　悦贵妃娇艳的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又摸了摸她的脸，似可惜似无奈，曼声说道：“作为一个棋子，真是无奈啊！不过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送你离开！”

　　路南屏不卑不亢，“多谢娘娘成全！我只要自由，绝不会对娘娘将来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造成任何妨碍！”

　　假装没有闻见任何香味，强调母仪天下！

　　悦贵妃是萧子怿所有的妃子中最特殊的一个，即使是萧子怿最宠爱她路南屏时，悦贵妃的地位也从未动摇半分，萧子怿与悦贵妃之间远不是君王与嫔妃的关系。

　　悦贵妃神色并不显得愉悦多少，只是叫她自行退去，烛火印上她神思恍然的脸，在寂夜里想起那些快要在记忆中消退的人事。

　　中秋之夜前晚，月色显出诡异的颜色，竟然红了半边，司天监的占星师禀告萧子怿天现奇异，必有祸事！

　　萧子怿黑锦加身，巨大的龙攀附在那质料尊贵的前襟后袍上，如雕刻般的脸部棱角显得俊如天铸。

　　他踏在寝宫前的月石柱前的回廊中，宫女和侍从们都远远地站着，无人敢去打扰他。

　　这样的月色在十年前也有过一次。

　　那样透着红色的月亮，也是这样静静地悬在苍穹中。

　　那是传说中的前朝灭国之日，中秋之夜的杀声沸腾，到处是叫喊的人群，叛军势如破竹占据了前朝的皇宫，前朝的皇子皇女妃子宫女任人屠杀，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前朝内政混乱，中有叛军，内有佞臣，让他们这些外姓族人轻易地就渔翁得利，占据了皇城，他还记得，当年的他才十四岁，却惊才绝艳能上阵杀敌。

　　宰杀了前朝叛军后，发现前朝的皇族中人早已被叛军杀的杀，绑的绑，死亡殆尽，而直系的皇族中人已全部灭绝，只逃出个皇子和皇女，不知去向。

　　月呈红色，本是不吉之兆，没想到十年后又再现此天象。

　　十年前血流成河，十年后，会怎样？

　　萧子怿冷眼望月，苍穹渺茫，一望无边。

　　如今国运晶隆，莫非还有叛军不成？简直是笑话！

　　司天监无端触了皇帝的禁忌被举家下狱，罪名是胡言乱语，盅惑人心！一时间，朝中内外再也不敢提月现红色这事。

　　翌日，中秋佳节，宫内喜庆得不行，到处挂满了灯笼物事，可是人人脸上都带了种莫名的担忧，司天监从来没有预言错，他说有事发生时，总会是有点儿事要发生！

　　在南阳国，举凡是佳节国庆之时，都会举行国宴。

　　在皇宫中举行大型的宴会，届时，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会携妻眷参加，而今年中秋，因为司天监的预言，所有来参加的皇亲国戚，文武臣子们都有些惴惴不安。

　　人人脸色因为中秋佳节而欢喜，又因为预言而仓惶，后宫妃子们也是小心翼翼，准备好在晚间中秋举国同宴时博萧子怿一笑。

　　“皇上！有刺客！有刺客！”

　　柔妃步履匆匆，神色有些惊惶地飞奔而来，轻纱薄履，竟是连宫装也没有穿，她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萧子怿皱眉，伸手将她扶起，“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你遇到什么了？”

　　柔妃素手轻按心口，神色惶急又委屈，“刚刚臣妾在转角处看见个黑衣人……直接……直接飞过去了！皇上！是不是有刺客呀！”

　　萧子怿深知刚才的黑衣人可能是他派出的暗卫不小心被柔妃撞见了，暗骂一句愚蠢，脸上却不动声色，安抚道：“爱妃眼花了，皇宫森严，哪会有刺客？刺客哪敢青天白日下随便乱窜？爱妃多虑了。”

　　柔妃这才安定下来，勉强笑道：“这样臣妾就放心了，可能……真是臣妾眼花了呢！”

　　萧子怿也不怪罪，搂着她在身侧暖榻坐下，这一举动引来各种各样夹杂着羡慕嫉妒的目光，芙妃低着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冷厉。

　　“娘娘，听说您刚刚遇到刺客，现在没事了吧？”芙妃见柔妃一落座，立刻迎上来关心的询问，温柔的脸上是不似作假的关怀之色。

　　柔妃笑容淡淡，“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芙妃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心头不由得忐忑起来。

　　暖阁转角处的不远处一隅，轻易不会注意的僻角处，一个黑衣尸体静静地躺着，胸口一柄精致得巧夺天工的袖箭，血洇湿了他的前襟，已经是个死人。

　　“洛西国主，吾皇派本太子前来贺国宴之喜。”禾北国太子临渊出列，派侍从呈上一方锦盒，锦盒内是一方帛书。

　　萧子怿挥手叫人呈了上来，打开一看，面露欢喜之色，笑道：“太子请转告禾北王，此礼甚得朕的欢心！”

　　使者将贺礼展开来，原来是一份两国交好，永不出兵的条约。

　　洛西国历国不过十年而已，正需要安内攘外，正求国泰民安。

　　禾北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单凭一国之力，自难与洛西国抗衡，可是若是几个邻国联合起来，洛西国也是无法抗衡，此次临渊前来，主动交好，萧子怿自然是求之不得。

　　临渊退下后，一名身形魁梧，长相凶悍，却有着一张俊士的脸出列，后面还跟着数名人高马大的侍从。

　　来人粗声粗气地上前握拳道：“锦南国太子龙莽见过洛西国主。”

　　萧子怿见此人气势威武，粗鲁彪悍，联想起锦南国的民风如此。

　　人民大多逐水草而居，食牛羊为餐，幕天席地过着流民生活，后来独自建国，也是处在塞北之地，十分贫寒，却正是因为这样的贫寒让锦南国这个国家民风彪悍，无论男女均是人高马壮，十分擅战。

　　“太子有礼了，替我向锦南王问好。”萧子怿可不觉得这样一个穷哈哈的国家能拿出什么好礼来，不外乎和临渊一样，互不出兵罢了。

　　“龙莽此来，有一事相求。”龙莽粗声粗气，浓眉下一双狠厉的眼神闪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直刺萧子怿双眼。

　　“哦，太子有何事呢？”萧子怿端坐，身侧嫔妃们都有些窃窃私语地在议论这个龙莽长相凶恶云云。

　　“本太子尚未有妃，素闻洛西出美人……这个，本太子想娶一名洛西国的女子带回去当太子妃！”龙莽这一要求提出来，周遭静了三秒，然后是“噗噗噗”的憋笑声。

　　萧子怿也忍俊不禁，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谁想到居然是想求亲，便笑道：“难得太子能看上我洛西女子，好吧，朕从你所愿，一会儿国宴歌舞时，都是朕宫中数一数二的舞人歌姬，各个千娇百媚，容颜美好，到时候太子从中挑一名或是挑数名都可以带回去。”

　　龙莽大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萧子怿语中的揶揄之意，喜滋滋的正要坐下，突然间想起什么，将身边一个一直低着头，衣服也有别于其它侍从的人拉了出来。

　　“龙央！来！跟洛西国主也求一个！你长得不似为兄这么粗莽，你跟他求个公主什么的，他说不定也肯的。”

　　被拉出来的那个显然身量还未长成，十分文弱斯文，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龙莽不管，强逼着他抬头，大声道：“洛西国主，这是本太子一母同胞的胞弟龙央！怎么样？他长得跟本太子不一样吧！他求你一个公主能不能？”

　　就在龙央一抬头的瞬间，满堂寂静无声，便连萧子怿也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这是个怎样的一张脸，花开无声，皎月闭合。

　　少年的脸上洁净无暇，玲珑双眉，目光澄澈而无辜，齿白唇红，干净得叫人不能直视。

　　真是难以想像，像龙莽这样粗鲁的男子居然有这样一个神似水晶的妙人同胞兄弟？

　　真是难想像，锦南国这种民风彪悍的民族能有这么一个连洛西国也出不了的澄澈如冰的干净男子？

　　后宫嫔妃看呆了，禾北国太子临渊已是国色，没想到跟龙央一比，简直云泥之别，所有人心里都在想，龙央真是有生之年见过的最为美貌之人，没有之一。

　　临渊出列道：“没想到居然有这么美貌的男子！唉，顿觉本王府上佳丽三千毫无味道了。”

　　龙莽扫他一眼，目光凌厉，正视道：“此乃本太子同胞兄弟，不是你府上莺莺燕燕，不要随便拿来打比方，再这么调侃我兄弟，当心我揍你！”

　　临渊似是与他相熟，收敛了调笑，应道：“本太子不说就是了。”又退回自己座内。

　　萧子怿看了龙央一眼，认真道：“龙莽太子，不是朕不想给你兄弟个公主，而是朕最小的公主还未出生呢，以你胞弟此等容貌，别说是朕的公主，只怕朕的整个洛西国也无人……”

　　脑中忽闪过一张俏丽姿容，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朕找不着足以匹配令弟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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