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丽苑回来的霍妍，心事重重，一路之上眉头紧锁。

　　她本来只是想去看看。

　　穆染臻为何会去戏园看戏。

　　却发现了一个他的惊天秘密，而且这秘密，今日也变得不是秘密了。

　　为了区区戏子，穆染臻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事要传出去的话。

　　他王爷的颜面何存？

　　穆染臻不是罪在乎自己的面子吗？

　　怎么现在倒变得这么无所谓了。

　　一种难言的伤感，夹杂着怒意，在霍妍心中不断翻滚着，片刻都没有停息过。

　　她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悄悄跟上去。

　　看看穆染臻和如雨，究竟会说些什么。

　　现在已经出了丽苑，再回去似乎不太好，要是被人发现。

　　那气氛不会变得异常尴尬吗？

　　正当霍妍在王府胡思乱想之际。

　　仍留在丽苑的穆染臻，却又是另一种心境。

　　此处应该是如雨用来换装的房间，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穆染臻轻车熟路，倒也没有介怀，只是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茶杯。

　　许久之后。

　　才随随便便的问：“你想不想再见见你那位干爹？”

　　着突如其来的一句，宛如一把利剑，瞬间插入了如雨的咽喉之中。

　　她的手一抖。

　　那擦拭着妆容的帕子，险些从掌心滑落在地。

　　如雨眼中的震惊已经无处可逃。

　　但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一阵，才若有所思的道：“为什么是现在？我以前不是常常求你吗？可是你一次都没有答应过。”

　　话说得有几分委屈。

　　穆染臻有些动容，杯子微微定格。

　　只可惜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所以没能说出什么温柔的言词。

　　“因为那时候时机不到，而且要冒的风险太大。”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

　　有的却是惊人的冷漠。

　　穆染臻从来都是这样，每次都将事实，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

　　也不管事实是否会伤害别人。

　　“王爷是不是想让如雨做什么？”

　　如雨最让穆染臻满意之处，就是她的善解人意，聪慧过人。

　　每次三言两语。

　　她就知道他的意图，不必再三解释。

　　“不错，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其他谁都不行。而且你还能见到你干爹，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穆染臻试图阐明其中利害。

　　谁知。

　　竟听到如雨一声轻笑，那字句中满是伤感。

　　“若不是如雨有这层身份，这次王爷也不会来找如雨吧？”

　　“本王只需要你替本王带几句话，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不过话必须由你去说，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成功，只有你。”

　　在穆染臻的再三强调下。

　　如雨渐渐明白，原来她此次要面对的人——就是她曾经的养父。

　　见他并非顺路，其实就是为他而去。

　　“不知王爷想让如雨带什么话去？”

　　“本王要你去劝他，无路如何都要将这些消息，透露给皇上。”

　　穆染臻想要做什么。

　　绝不会像其他人，用些拙劣的手段。

　　直言直语，即便难听，却可以拒绝。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做这件事，本王绝不会逼你。也不会给你什么惩罚，今后还是一如既往，什么都不会发生改变。”

　　见如雨忽而沉默。

　　穆染臻怕她误会，连忙解释着。

　　意在表明他并非想要威胁，不过是一种协商。

　　如雨若是不愿，完全有权利回绝穆染臻的要求。

　　“不，我做。”

　　“你——”

　　察觉到如雨神色的异常。

　　穆染臻有些担忧的吐出了一个字，又在最后欲言又止。

　　终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

　　“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因为对那个人，想见他的欲望，已经不再强烈了。有没有他，我的日子都要过下去。”

　　言下之意。

　　这一切都是为了穆染臻。

　　那有意无意的暗示，从来都让穆染臻感到头疼。

　　在第一次发现，如雨对他抱有男女之情后。

　　穆染臻就不再常来丽苑，只是每月让赵盛送来东西。

　　在他心中。

　　如雨不过是个年纪尚小的妹妹，根本不可能变成，能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

　　所以才会有意逃避。

　　她却次次挑明，难免让气氛有些尴尬。

　　“至于你要说的话，本王已经写了下来。你看看就好，到时候在他面前提一下。”

　　对于穆染臻有意的忽视。

　　如雨嘴角划过一抹苦笑，随后小心翼翼的接过白纸。

　　神情万分认真的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将纸上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背下来。”

　　“背倒不用，本王说了，只要大概记下——”

　　还未说完。

　　如雨已然打断：“不行，我嘴笨。要是说错了意思，那可就糟了！还是都背下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

　　这世上只有两人，才会让穆染臻感到如此无奈。

　　第一个是霍妍。

　　第二个就是这个如雨。

　　末了。

　　他也不想再继续争执，淡淡开口：“那就先这样吧，近日本王会安排你进宫。”

　　“王爷，如雨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问。”

　　就在穆染臻即将离去之时。

　　如雨放下手中长绢。

　　追出两步，又停在了妆台之前，不再前进半步。

　　“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来，你之所以对如雨这么好，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曾经收养过如雨？与如雨本身毫无关系？”

　　穆染臻最不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

　　但如雨总是会问起。

　　他时常会选择沉默。

　　只是这一次被如此正式的提了出来，他也不好继续逃避。

　　便头也不回的答道：“不错。最初本王来找你，就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干爹。”

　　“果然是这样啊！”

　　如雨眼中划过一抹失落，口气不由低沉几分。

　　声音到最后竟带着哭腔，好像难以忍住悲伤的情绪。

　　穆染臻皱起剑眉。

　　她知道他不会来安抚自己。

　　所以极力控制着，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如雨还是要谢谢王爷，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年都承蒙王爷的照顾。”

　　“但是后来就不一样了。”

　　穆染臻什么都没再说。

　　留下那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后，毅然走出了房间。

　　而房中的如雨却呆如木鸡。

　　耳边不断回荡着，穆染臻最后的那话。

　　他说了什么？

　　后来就不一样了？什么不一样了？

　　穆染臻在悄无声息之中，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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