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是真的。”

　　穆染臻似乎从未打算欺瞒。

　　即使真相伤人，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坦诚。

　　“放开我！”

　　霍妍果然怒了，这并不算什么好习惯。

　　有时候谎言更容易让人接受。

　　谁料到。

　　不顾她的奋力挣扎，穆染臻的五指却越握越紧，紧到一丝挣脱的缝隙都没留下。

　　“因为习小凝救了我，所以你要是杀了她，我会杀了你，然后陪你一起死。”

　　最后的七个字。

　　如同烙铁，深深印在了霍妍心头。

　　她万分诧异的回头，看着穆染臻那镇定自若的眉眼。

　　他明明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却能带给霍妍无与伦比的震惊。

　　“你说什么？”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霍妍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你觉得杀了你之后，我还会苟活于世吗？”

　　“但是你——”

　　后面的话，霍妍已经无法再说出口。

　　从最初到现在，穆染臻一直待她都面冷情淡。竟会说出要共同赴死，这话出乎了霍妍的意料。

　　“不管我今后会娶哪些女人，不管谁会做景王妃，你都要记住。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能成为我的王妃的人，只有你一个。”

　　是来自穆染臻的承诺吗？

　　为什么他说时，面庞懈怠全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坚定，让人不敢质疑。

　　“为什么只有我能成为你的王妃？”

　　其实霍妍最想问的是，他喜不喜欢她。

　　那几个简单的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是害怕回答，还是羞于表露心意，霍妍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我这一生，只会成一次亲，娶一个妻子。很不幸，在我是失忆的时候，都已经做过了。”

　　“这有什么不幸的！难道我比不上，那些不择手段的想要荣华富贵的女人吗？”

　　“遇见你，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穆染臻笑意淡淡。

　　但并未真的流露出悔恨之情，反而有几分欣慰。

　　“至于今后要进入王府的那些女人，就算行了拜堂之礼，在我心中也永远不是我的妻子。一切不过是，朝堂势力的权衡之计，你知道吗？”

　　原来穆染臻说的那么多。

　　都是为了安抚霍妍。

　　不想让她误解，也不想让她离开。

　　“你不想让我离开景王府，对吗？”

　　有些话。

　　霍妍还是希望亲口问出，亲耳听到回答。

　　毫无疑问，穆染臻的回应胜过一切猜测。

　　“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也不会强迫你留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不管是在景王府，还是在其他地方。”

　　“可我留在你身边，并不能帮你什么。”

　　“只要留下就好了。”

　　霍妍第一次看到，如此温柔的穆染臻。

　　以前显露出的利刺，在这个时候全然敛起。

　　就宛如磨去棱角的巨兽，变得温顺而轻缓，不再竖起利刺拒人于千里。

　　“好，我会留在你身边。但是如果今后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其他人，请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骗我。”

　　就好像，穆染臻已经说他心系于她一样。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挑明。

　　若穆染臻就此回答，那就无异于是在默认。

　　“若我有一天喜欢上别人，你会怎么做？”

　　这声反问，包含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

　　霍妍愣了愣，似乎没有想过，所以无从回应。

　　略一沉思，才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真的能从她身上得到幸福，我会离开你，绝不会纠缠，更不会拆散你们。”

　　这是她能想到，自己唯一会做出的决定。

　　“是吗？我倒是希望，到时候你会来纠缠。”

　　那声音若有若无，如蜻蜓点水般，从穆染臻唇畔一划即过。

　　霍妍甚至没有听清，就已经无法捕捉。

　　只有穆染臻平静似水的脸颜。

　　就像他什么都没说过。

　　“你说什么？”

　　霍妍以为那是幻听，皱着眉头朝他问去。

　　得来的却是穆染臻意味深长的反问：“没说什么，我只是问，要是你走之后我去挽回，你还会回来吗？”

　　在事情尚未发生之时。

　　料想自己将会做出的回应，实在让霍妍感到为难。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面色颇为凝重。

　　半晌过后。

　　穆染臻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从长袖中拿出一个东西，不待霍妍看清，就不由分说的插入了她的发髻之中。

　　“这是什么？”

　　转瞬之间。

　　霍妍只觉发间多出一抹银白。

　　情不自禁往铜镜中眺望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那古铜镜中，倒映着一张清秀容颜，只是额头上的白色纱布形状怪异。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她发间的银簪。

　　那簪子的尾端形如莲花，雕刻精致，举世无双。

　　“昨日在房中突然看到了，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干脆送给你吧。”

　　穆染臻的调子听去极其随意。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只是举手之劳。

　　从未想过有多郑重其事。

　　霍妍却对这根银簪爱不释手，忍不住从发间取了下来，放在眼前来回打量。

　　“怎么了？你不喜欢？”

　　见她将簪子取出，穆染臻似乎误会了什么。

　　神情不经变得有些凝重，只是刚才说得随意，不好表现在乎。

　　“不，我很喜欢！”

　　“很喜欢为什么还要拿下来？是我别的不好？”

　　言语间已透出些许寒意。

　　“不是，我只想好好看看，这朵花可真是小巧，上面还有一颗蓝色的宝石呢！”

　　霍妍说时，全然不知穆染臻的神情如何。

　　视线专注于银簪之上。

　　似乎已经被簪子上的莲花所占据。

　　“嗯，那颗宝石的名字，叫忘忧石。”

　　“忘忧石！好名字呀，要是我天天把它戴在头上，是不是就能忘记所有忧虑？”

　　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

　　霍妍还是笑着抬起头，眼中光彩大盛。

　　穆染臻眸里的寒冰，才渐渐融化，化作汪洋一片。

　　“我希望你戴上它能忘记所有忧虑。”

　　希望并不是一定。

　　她突然将簪子，再次递到穆染臻手中，认认真真的望着他的双眸。

　　“那你再给我戴一次！”

　　“你自己戴不就好了吗？”

　　“不，我想让你给我戴！”

　　“为什么？”

　　簪子已经被她捂热，不再似先前冰冷。

　　穆染臻觉得那温度有些灼人，明明不过是她淡淡体温。

　　“因为这样才有意义啊！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当然要好好珍惜！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自己戴上去呢！”

　　其实她不过想要一种仪式感。

　　如同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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