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这句莫名其妙的开场，不禁让霍妍怒火中烧。

　　一股凉意，从她心底慢慢弥散开来。

　　短短一日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四个简单的字，却在霍妍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她可不是为了这四个字而等待。

　　那么大的雨，那么冷的脸庞，历历在目。

　　所以——穆染臻今天为什么会来？

　　霍妍强忍着悲愤，用力盯着穆染臻的双眸，倔强的一声不吭。

　　“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她笑着问。

　　即便那笑有些过于牵强。

　　但她仍不愿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凄惨。

　　就算是被抛弃，也要昂首挺胸，跟穆染臻说一声再见。

　　“听说今日天妍馆开业，所以过来看看，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恭喜霍老板？还是预祝霍老板财源广进？”

　　不知道为何。

　　穆染臻开口略带讽刺。

　　明明来此之前，他并非如此打算。

　　更没想过自己的言辞，会变得这样尖酸刻薄。

　　只是看到霍妍脸上那股倔强之后。

　　无名的怒火，在他胸膛缓缓腾起。毫无缘由，简单的气愤而已。

　　“若想财源广进，二皇子殿下，是不是应该多帮衬点？”

　　大庭广众之下，霍妍对穆染臻直呼名姓。

　　毫不避讳。

　　幸而那时已到晚间，留在天妍馆里的人寥寥无几。

　　只有霍妍王泽睿，还有一些即将离开的客人。

　　不知他们有没有听到这话，但跟在穆染臻身后的赵盛，连忙上前将那些人驱赶出了天妍馆。

　　没有留下一个。

　　穆染臻迅速收回，落在霍妍脸上的视线，径直走过她的身旁。

　　仿佛经过的只是京城街道上，随意一家裁缝店的女老板，

　　甚至只是从外地辗转到京城的陌生游客。

　　他的怒气渐长。

　　虽未直言斥责，但神色已然冷凝。

　　对霍妍的嘲讽更是视而不见。

　　”等一下！”

　　霍妍没有憋住，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穆染臻的去路。

　　穆染臻微微转头，用眼角斜视一眼。

　　他竟然都不用正眼看她？

　　难道她如今在他眼中，就变得这么不屑一顾吗？

　　可是曾经的他，对她那么温柔似水，在赵盛要他离开的时候。

　　还为了霍妍，无比坚定的拒绝了回去的请求。

　　现在呢？

　　霍妍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短短数月未见，穆染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你，到底是不是穆白？”

　　霍妍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问道。

　　穆染臻声色不变。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的眉眼，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也许我与这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姓穆。”

　　这个人？

　　这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霍妍皱起眉头，明明答案已经昭然若是，穆染臻还在模棱两可。

　　不知道是不愿意承认当初，还是想忘记从前的一切。

　　或许——

　　他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

　　那个在霍家村里，跟在霍妍身边，只会种田耕地的穆白。

　　与二皇子的身份比起来，那是多么的卑微。

　　所以他才会假装不认识她。

　　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将霍妍拒之千里。

　　“你知道我是谁吗？”

　　良久。

　　霍妍鼓足勇气，准备孤注一掷，不如就跟穆染臻把话挑明，不必再继续逢场作戏。

　　“知道。”

　　“那你说，我是谁？”

　　这是最后的机会。

　　能确定穆染臻是不想相认，还是事出有因。

　　霍妍情不自禁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接下来穆染臻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决定她该何去何从。

　　“你是霍家村的霍妍，也是京城天妍馆的霍老板。”

　　唯独少了一个“你是我曾经的爱妻”。

　　这个什么都重要的一句话，却被穆染臻故意省去。

　　毫无疑问，他连她是霍家村的事都能说出来，就一定知道，当时在霍家村发生的所有。

　　“还有吗？”

　　霍妍抱着一丝希望，声音略带颤抖。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请求穆染臻。

　　不要再用这些虚假的言辞，来敷衍她。

　　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就算他说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放弃他们的曾经。

　　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说。

　　“你还想听到什么答案？”

　　穆染臻不答反问，那戏谑并未减退分毫，反而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答案？”

　　霍妍的语气凄凉，清晰而又坚定。

　　她站在他的身边，他们之间不过咫尺之遥。

　　她以为这个距离会让他顾念旧情。

　　她希望他不要再次狠心推开她。

　　“如果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就应该知道答案。”

　　穆染臻淡淡的说道。

　　“不，我不知道，我想听你说。”

　　霍妍又往前了一小步，她离他更近了，

　　她翘起的裙角，已经贴到了穆染臻的金丝长衣上。

　　那时的霍妍衣着朴素，一如平常，只是一个贫女的出身。

　　“你自己想想，你，配吗？”

　　穆染臻回过头，不再看她。那声音却不咸不淡，宛如一句茶余饭后的闲谈，听不出丝毫感情。

　　配吗？

　　霍妍闻言，瞳孔剧烈收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从她脸庞轻轻流逝。

　　这才是世上最让人心寒的问题。

　　那只拦住穆染臻的手缓缓垂下。穆染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失望，那心灰意冷的淡笑，蕴含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感情。

　　霍妍只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那些一起经历的种种，真的发生过吗？

　　眼前这个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男人，真的是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人吗？

　　在泪水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霍妍慢慢转身。

　　她不可以在这个冰冷的人面前，流露出内心的脆弱，

　　不可以轻易让自己的尊严崩塌。

　　“霍姑娘！”

　　目睹了这一切的王泽睿，也同是感到心如刀绞。

　　他朝霍妍离开的方向大喊一句。

　　然而，这声呼喊，并没有让霍妍停留。

　　她的心已经碎成无数片，伤口无情的撕裂开，

　　王泽睿转身，目光凶狠的凝视着穆染臻。那清秀的双眼一片通红，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你太过分了！ 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你根本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

　　言罢。

　　一向温文儒雅的王泽睿，竟然也会抡起拳头。

　　眼看就要朝穆染臻抬手挥去。

　　千钧一发之际。

　　穆染臻在原地静静站立，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那白皙的右拳便瞬间近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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