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被穆安质看在眼里。

　　他渐渐清醒。

　　原来在这三个人的关系里，真正的外人是他自己。

　　正如穆德菲所言，或许他们确是两情相悦。

　　“点到为止，千万不能伤到对方，你们听清了吗？”

　　庞嫣儿有些担忧，将剑递给穆德菲和穆安质时，还不忘出言提醒。

　　两人微微点头，对视之间，瞳孔里已没有了庞嫣儿的身影。

　　她便几步后退，将那空旷的场地，让给了他们二人。

　　那时已近静夜。

　　马场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走过的马夫，正在为马匹做最后的检查。

　　“大哥，我们过手三招，点到为止。”

　　“好。”

　　言罢。

　　两人一起后退，后退。

　　将间隔拉开到一定距离后，才纷纷站定。

　　一股紧张的气息，开始回旋在马场上空。

　　连在旁静站的庞嫣儿，都被这气氛渲染，舔了舔干涩的双唇。

　　十指在袖间缠为一团。

　　也不知道是谁会赢，穆德菲还是穆安质？其实在庞嫣儿心中，还是偏向于穆德菲，却也不想穆安质输。

　　那种矛盾的心情。

　　从今日与穆安质射箭之后。

　　就开始在庞嫣儿心里翻涌不息。

　　“那就请大哥先动手吧。”

　　话音落下。

　　穆安质没有再推脱，长剑出鞘，剑锋对准穆德菲的脸庞。

　　随后同是轻响，穆德菲也不怠慢。

　　两人长剑相向时。

　　穆德菲的神情，已找不到一丝兄弟之情。

　　就宛如在战场之上，看待敌人一般的冷绝。

　　但穆安质却并非如此，还如从前面色平和，似乎真正只想比试。

　　“好。”

　　长剑如影如幻，像闪电般朝穆德菲席去。

　　转瞬之间，便到了他眼前。

　　只见穆德菲轻轻抬手，就将剑锋挡开，却不料，他还尚未来得及得意。

　　那把弹回的剑，已在半空突然改变方向。

　　穆安质手腕飞速回旋，剑刃如长蛇，直朝穆德菲后背横来。

　　闪躲不及。

　　穆德菲想去阻止，已是为时太晚。

　　然而。

　　穆安质真如先前应允，点到为止，只让剑锋轻轻落于他的背脊。

　　便缓缓收剑，对穆德菲双手抱拳：“五弟承让了。”

　　第一招。

　　俨然是穆安质取胜。

　　仅仅不过交手两招，穆德菲就败下阵来。

　　“真没想到，太子殿下连剑术都这般了得，以前小女还以为，太子殿下只懂笔墨字画呢！今日让小女大开眼界了！”

　　庞嫣儿一番感慨。

　　难得出自真心，从前对穆安质的不屑一顾，也减去三分。

　　这言词让穆德菲怒火中烧。

　　他面上没有表露，那股恨意，去难以掩饰的从嘴角倾泻而出。

　　黑色双眸，再度望向穆安质时。

　　只有深深的冷意。

　　“大哥真是宝刀未老啊！那就请第二招吧！”

　　什么宝刀未老。

　　俨然都是讽刺之意，穆安质听后，微微怔愣，旋即一笑而过。

　　并未与穆德菲一般见识。

　　要比心胸，穆安质远远胜过穆德菲。

　　不过才输了一招，就已经按耐不住露出了本性。

　　“第二招就请五弟先出手吧。”

　　穆安质并未用太子的身份，来强压穆德菲。

　　“好。”

　　穆德菲毫不客气，瞬间举剑而来，眼看剑锋方向，是朝穆安质的右肩。

　　他想也不想，抬手挥去。

　　以为自己的长剑，会与穆德菲的剑相互撞击。

　　但意想之中的轻响，并未在耳边回荡。

　　有的只是穆安质腾空的剑身。

　　穆德菲的剑，根本没有停在他右肩！

　　而是在近身前的最后一刻，突然手肘一偏，让见血封喉的剑锋，贴着穆安质的腋下而过。再一回手，从后面刺向了穆安质的背。

　　同样也是点到为止。

　　但那长剑却划破了穆安质的锦衣。

　　若非穆德菲及时停手。

　　穆安质必定会因此负伤。

　　这与先前他的“点到为止”截然不同，更像是穆德菲陡然清醒。

　　他已经忘了与穆安质的约定，险些酿成大祸。

　　“五弟剑术也不赖啊！”

　　穆安质忍不住出声赞叹。

　　但穆德菲赢得不算光明磊落，有些诡谲取巧，这与他一贯的作风相符。

　　“看来第二招是臣弟赢了，三局两胜，现在大哥与臣弟是平手。也就是说，最后一招定胜负。”

　　“不错。”

　　比试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所有人都开始呼吸紧促起来，连庞嫣儿都情不自禁往前几步。

　　但穆德菲却不急于出手，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穆安质。

　　“但臣弟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想在比试之前，再与大哥商量一下。”

　　“五弟请说。”

　　不知从何时起，穆德菲已经另有计策。

　　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比试，让穆安质自愿退出，也省得后面许多麻烦。

　　况且。

　　穆安质为人正直，但凡答应了别人的事，绝不会食言。

　　这一点，倒与穆染臻有几分相似。

　　言出必行。

　　“光是比试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加些赌注？”

　　穆德菲的意思是，将这场比试，变成一场赌博？

　　那是穆安质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别人去赌什么，从前的他总是息事宁人。

　　绝不轻易跟人针锋相对。

　　“五弟想加什么赌注？”

　　“若是今日比试，臣弟输了，那臣弟今后绝不再干涉庞小姐的事。若是大哥输了，那大哥同样，也不能再干涉庞小姐的事，如何？”

　　“不再干涉庞小姐的事，意思是放弃庞小姐吗？”

　　不管什么事。

　　穆安质都要挑明，其中不容半点含糊。

　　这让庞嫣儿有些无法适应。

　　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变成了他们的赌注？

　　甚至都没有人来问过，她到底会不会同意。

　　“不错，大哥敢不敢加这赌注？若是不敢，那臣弟也不勉强，今日只当你我兄弟的比试。”

　　那份漫不经心的嘲讽。

　　怎么让穆安质能忍受得了。

　　在庞嫣儿面前，他不想变得那么懦弱。

　　“既然五弟都这么说了，那就加吧。”

　　“好！果然是大哥！就是豪迈！”

　　穆德菲喜上眉梢，果然如他所想，穆安质入套了。

　　对手从穆染臻换成穆安质，想赢简直是轻而易举。

　　“那第三招，大哥和臣弟一起出手吧，免得最后说是不公平！”

　　“可以。”

　　事到如今。

　　庞嫣儿再说什么，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选择缄口沉默。

　　但到了最后一招时，不管是穆安质还是穆德菲，神情中的轻慢不见踪迹，留下的只有严肃与认真。

　　千钧一发。

　　成败都在这个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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