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皆是非常有才华的人，谈起话来也聊的颇为投机，就连一向不喜欢大笑的周岩，也被俞老和沈明带着笑了很多次。
温从秀见过这两位大人，聊的也是没有任何问题，并且他没有参加书院的科举，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再次小坐，只有余清鸢，被两位大人明里暗里考验着。
还好余清鸢早有心理准备，一句话说出来之前要考虑三遍，这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给温从秀和俞老丢了面子。
“咚——”
钟声响起，代表这第一场考试结束。
余清鸢有些意外，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聊了这么久，要知道一场考试的时间，可是一个时辰。
“第一场考试已经结束，清鸢就不打扰老师和两位大人的评卷了，清鸢先行告退。”
余清鸢想要回去，这考试一结束，等外面那群“考生家长”们将她的事情说出去，那简直是噩梦。
“急什么，不妨和我们一起看看这次的学生们烤的如何？”沈明语出惊人，连一向站在余清鸢这边的温从秀和俞老都有些惊讶。
“这评卷工作可是绝密，这样不好吧……”周岩皱着眉头说，看着沈明的表情有些不满。
“不碍事，这第一场是我的评卷工作，诗词一道本就是清鸢擅长的地方，再说这诗词水平高低，一看便知，也弄不得作假。”沈明摇头。
“这倒也是……”周岩点头，这第一场考诗词，确实高低立判，想要徇私也没有机会。
“一起看看如何？”沈明笑的脸上皱纹都开了花，余清鸢突然有些寒意，似乎要面对一件布满陷阱的坏事。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余清鸢当机立断，果断拒绝：“神大人，清鸢现在还只是一个外人，不方便参与各位大人的评卷工作，而且清鸢家中还有些事情急需处理，现在已是耽搁了不少，就不多打扰了，来日再与两位的大人共论诗词歌赋，清鸢告辞。”
温从秀也立即跟上，拱手就要走。
沈明眼中划过一道常人难以发觉的遗憾之色，旋即便也不过多挽留，派人送了余清鸢和温从秀离去。
看着余清鸢和温从秀的身影从考院中消失，沈明才叹息一声，转头对着俞老遗憾道：“老俞，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徒弟太聪明了。”
俞老也有些遗憾，还是表现的有点太急促了，没能坑到余清鸢。
“我说老俞啊，你是不是和你徒弟有什么仇？至于这样给她增加难度吗？”沈明说，“让她随我一起评卷，真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是把她放在火架子上烤，让那些才子们知道了，以后不得天天盯着她，针对她？”
“胡说什么呢。”俞老无奈说道，“清鸢这孩子在文才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我生平仅见的天才，但是其他方面，有些太过锋芒毕露了。”
“所以你就想用这种方法磨磨她的性子？”周岩说，“可是老俞啊，我觉得你这样不对，而且，可能适得其反。”
“怎么不对？”俞老斜瞥一眼。
“锋芒毕露对于一个朝廷官员来说，确实是一件致命的问题，可是对于一个纯粹的文人而言，反倒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想入朝为官？”俞老正色说，“她现在虽然是五品朝仪郎，可只是虚衔，徒有其名，手中没有半点权力，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未必甘心。”
“我不相信。”周岩摇摇头。
“好了，老周看人一向很准，而且我也觉得，你徒弟未必就想要入朝为官，或许她会更喜欢做一个文人。”
“你又为何这么觉得？”俞老问。
“我注意到一个地方，很有意思。”沈明正色道，“他在说话时，目光时常会看向温从秀那孩子，虽然我知道他们两人已有婚约，可这也能表现出一点，余清鸢这人，不是一个喜欢太过独立决断的人。”
沈明笑笑，神色无比自信：“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虽然她表现得很强势，在京城的这些时间虽然不长，我也听说了很多她的事情，更是看过不少她的诗词，看得出，这一切都让我看得出，余清鸢不喜欢做官，她也不适合做官。”
“你们两个也是有点本事。”俞老哈哈大笑起来，“这到底是我的徒弟还是你们徒弟啊？一个个说起来振振有词。”
“哼。”沈明和周岩对视一眼，皆是大笑。
三个年逾古稀的老者，每个人都是人精，拔下一根眼睫毛，里面都是空心的。
看人看了半辈子，一般的人心里想些什么，在他们这种人面前，毫无遮掩。
……
另一边，余清鸢拉着温从秀慢慢从考院退出来，刚一离开三位考官的视线，便撒开腿狂奔，一溜烟的钻进了马车内。
“清鸢，怎么这么急，那三位大人也不是吃人的老虎啊。”温从秀被她拉着跑了一路，哭笑不得。
“这两位大人，还有我师父，每一个，在我看来都想坑我。”余清鸢咳嗽一声，正色说，也顾不得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了。
“不就是想给你增加些难度？”温从秀笑道。
“你还笑，我就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余清鸢白了他一眼，“这哪是曾加些难度，这明明就是把我绑在火架子上，然后拿去烤。”
“怎么说？”温从秀接着问，看着余清鸢气呼呼的样子，他心情非常好。
“你看看啊，先是把我被免试入院的消息放出去，让那些考生的亲朋好友对我不满，等到这场考完，他们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说一遍，说不定还要再添油加醋夸大一番。”余清鸢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说道。
“然后，故意拖到了这场考试结束，沈明沈大人就能顺理成章的提议我留下帮忙评卷。”说到这里，余清鸢眼睛都睁大了，“让我评卷？让我一个还没进入书院就已经成为公敌的人来给他们评卷。”
“这是什么，这不是让我更加惹众怒吗！”
余清鸢一脸悲愤。
温从秀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把她抱在了怀里：“这三位大人就算是想给你增加一点考验，也不会太过分，不用担心。”
余清鸢在温从秀怀里使劲蹭了蹭，闷声说道：“这我知道，可我只是想去书院好好跟着夫子们学习，清鸢胸无大志，只想舞文弄墨，潇洒自在。”
“我知道，所以没人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温从秀抱得更紧了，下巴在她头顶上点了点。
过了片刻，。余清鸢的声音突然传出，有些低沉：“从秀，你说他们……是不是会把我当成一个威胁？”
“他们？”温从秀有些意外，这不像是余清鸢平时的性格啊。
“那些寒窗苦读十几载的人，总会有一个因为我而失去资格。”
温从秀皱了皱眉，怎么会这么想……
“清鸢，你要知道，就算没有皇帝的特准，你也是能够考进去的，属于你的那个名额。自始至终就在那里，你这不过是换了一种拿到它的方式而已，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余清鸢默不作声，只是伸手抱紧温从秀，这个把她带到京城的人，以后就是她的依靠。
“别乱想了，咱们还要给鸣轩加油鼓气呢。”
“嗯。”余清鸢点点头，将那些烦闷的问题抛出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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