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声音传入碧城之内,有那么一瞬间,余清鸢仿佛感受到了碧城的氛围。
诡异的宁静,然后爆发出混乱的喧嚣。
那人不管不顾的冲回了自己的家中,如果这样子是假的,那就真的无可挑剔了。
只是一刹那的停顿,旋即整个城门口乱作一团,有人前去郡守府请求大人出兵御敌,也是这个时候,大家猜突然发现,原来刘靖已经走了。
郡守大人逃命了。
这个消息像是涨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遍了整个碧城。
百姓们惊慌失措的关闭自己的商铺,挑着担子向家里跑去,有些手脚不利落的,更是连担子也不要了,甩了东西便跑。
整个北城门附近到处都是大声的呼喊声,百姓想要郡守府有人站出来,统领大局,北城门的守城将士也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告诉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只靠着士兵自己的简单防御,在草原铁蹄面前根本是溃不成军。
可惜,刘靖的逃走,给这个本就已经空虚无力的郡城致命一击,人心溃散,各个副官害怕担责任,互相推卸责任,整个碧城在极短的时间内乱作一团,像一团乱麻。
严正卿也不是傻瓜,见状直接挥兵入城,趁热打铁,草原铁蹄所过之处,无一抵抗。
就算有些真心热爱碧城的将士们奋力反击,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余清鸢站在斜坡之上,俯瞰着整个碧城,脑中只有这一个词语。
“真是可惜。”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没什么可惜的,就算刘靖还在,凭他的本事,也是一样的下场。”红纹镜面无表情,“说不定,他那不成样子的抵抗,反而会让更多的人丧命。”
“话虽如此,但草原铁骑入城之时,郡守刘靖弃他们而去,这样的心理打击,或许还要大过身体上的打击。”或许是因为前世做老师的缘故,余清鸢对于心理精神上的重视,一直都要大于身体物质上的。
可以少吃一顿饭,但不能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战火之中,不谈心理。”红纹镜摆摆手,“这样大规模的伤亡事件,某些个体的心里问题已经无足轻重了。”
余清鸢忍不住瞥了瞥他,这话说的,真是有几分心理咨询师的影子。
只是这话,实在是有些冷血。
“以前的时候,连一个小学生都知道,每一场战争,都是一场浩劫,大部分人心理会濒临崩溃,几乎所有的人在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之后都会留下心理创伤,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红纹镜接着说,“但是,也只有经历过战争,物质资源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的发展,”
“这种发展,是病态的。”余清鸢反驳道。
顾州和冉云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大人和小姐就要因为某些事情辩论一番,虽然他们说的东西自己都听不懂,有些词语更是从没听说过,但看的出来,小姐和大人说的很高兴。
顾州和冉云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东西。
高处不胜寒,能有一个听的懂自己的话,也能一起交谈的人,实在是幸运。
这样的话余清鸢从来不会与冉云去讲,也不会去和林蓝蓝,温从秀讲,红纹镜也不会与顾州讲,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他们这一个高度的人才能听懂。
小姐和大人,真的是站在同一个层面的人。
冉云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远处的碧城之上,严将军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城,整个碧城守军节节败退,根本无力抵抗。
现在也只是依托于碧城的城墙做最后抵抗,但就算是冉云也看的出来,他们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没有一个统一的调度,守城军营的将军也不了解敌情,所有的调度判断全都是基于自己的经验。
但很可惜,周南已经百年没有战事了,他们的所学所练,也只是从书本上,从自己老师的口中学到的。
所谓纸上谈兵,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已经不行了。
冉云摇了摇头。
北城门被攻破,草原铁骑长驱直入,纷纷乱乱的马蹄在石头路上踏出清脆的声音,惨叫声惊恐声呼救声混作一团,整个碧城已经乌云密布,濒临崩溃。
余清鸢唱出一口气,碧城拿下了,顺利的实在是有些过分。
“我已经叮嘱过严正卿,碧城百姓可以不杀,但碧城的那些官吏,一个都不放过。”红纹镜淡淡说道,“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分辨究竟那个是好官,那个是贪官,既然整个碧城已经腐朽成了这个样子,不堪一击,那不如直接全部替换掉,也给我省些心力。”
“我没意见。”余清鸢点头,碧城的官宦体系已经烂透了,就如白蚁之穴,或许其中有一两只没有参与的白蚁,但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熏陶影响,心底也不会是一心一意的好官。
最重要的是,就算曾经真的有两袖清风的廉官,只怕也已经被刘靖提出去了。
刘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手下有人跟自己唱反调。
“投降不杀!”严正卿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的站在碧城的郡守府前,那些内院之中的官老爷一个个跑出来,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这些人,一个个查清楚关系,都跟多少人有联系,然后全部关进大牢。”严正卿谨记红纹镜的命令,开始着手调查整个碧城的官宦体系。
到底有多少官,有多少和他们利益勾结的人,全部找出来,然后关进大牢,等到一切平定之后,全杀了。
这样的人,没必要活着了。
他们抛弃碧城,现在也轮到自己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那些曾经油光满面,山珍海味手握重权的官吏此时一个个跪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横流,只想给自己讨一条生路。
严正卿看都懒得看,直接摆了摆手,手下人会意,立即把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宦从地上粗暴的拉起来,然后一个个带走。
红纹镜看着混乱的碧城,又抬头看了眼天空的太阳,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够了。
日近黄昏,用了半天的时间,碧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与余清鸢,也站在这座斜坡之上,望着碧城的惨状,看了半天时间。
谁也没有说累,比起碧城的惨状,站在这里,已经是很轻松的事情了。
“我安排在城外的那些人应该也抓到了不少临阵脱逃的逃兵,咱们去看看。”红纹镜笑了笑,慢悠悠的下山。
余清鸢紧跟其后,比起那些还守在城里的人,这些一遇见大事就只知道跑的人,更加可恨。
一边走着,她忽然有一句话想说。
“皇帝不管碧城,那我们来管。”
红纹镜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我突然觉得,把碧城交给你,或许比在周南,百姓会更加舒坦。”余清鸢又说道。
“如果你是夸我,那对不起我不接受,但如果你是在骂我,那我接受。”红纹镜哼了一声。
“你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余清鸢摇头,红纹镜还是这个样子,宁愿别人把他看作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赞赏。
或许红纹镜真的故意在不讨人喜欢,但他只要觉得高兴,余清鸢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是草原王庭的相国,马上又是周南的主宰者,他确实不需要别人的刻意喜欢。
因为在他的地位上来看,所有的喜欢,都有所图谋。
当一个人的地位高到了一定的地步,就会变得连最简单的喜欢与厌恶都无法控制,下人的喜欢,会被看作是别有用心,同样,下人的厌恶,也会被看作是以下犯上,重则人头落地。
红纹镜从来不让外人与他很是亲近,不光是前世的习惯,更是今生的领悟。
只有顾州一个人,只是作为侍卫的身份留在身旁。
在外人看来,顾州如此得红纹镜的宠信,可红纹镜却也没有给他,别人称呼他一声顾将军,也不过是不敢对红纹镜不敬。
可余清鸢知道,如果真的给了顾州太高的地位,太好的待遇,那对这个天才少年来说,才是一场灾难。
这些东西,他们能看得透,就已经够了,不需要别人同样明白。
余清鸢跟在红纹镜的身旁,两人并肩而行,没有谁在前,也没有谁在后。
红纹镜是一代枭雄,世人皆知,余清鸢不在乎,也不在意。
反正这个世界对红纹镜来说,不过一场游戏,一群NPC的看法,根本没有需要在意的资格。
“你太狂妄了。”余清鸢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余清鸢,你说我狂妄?”红纹镜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停了下来,“可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最狂妄的,我红纹镜,可是拍马犹不及。”
余清鸢眯了眯眼睛:“我不过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生活,你可是一手安排着那么多人的命运,还敢说比我狂妄。”
“我的狂妄,不过是外在的吗,可你的狂妄……”红纹镜回过头,咧嘴一笑,“你的狂妄,可是藏在心里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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