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戈坐在一旁，对方和会如何选择，也有些好奇。
余清鸢这两个选择，很明显是两种意思。
要么选择一辈子可能毫无前程的安逸，要么选择依靠自己的本事，是死是活拼一次。
方和认真思考着，过了许久，才吸了口气，说道：“大人，我选第一个。”
齐戈轻轻一笑，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余清鸢明显错愕了一下，见到方和面色坚定，没有改变的意思，旋即问道：“为什么要选第一个？”
“大人，我只是一介平民，没有您那么大的本事，又得罪了碧城的郡守，对我来说，能安稳活下去，已经很满足了。”方和面色平静。
余清鸢愣了一愣，余光看见面色带笑的齐戈，问：“你笑什么？”
“小姐，你太不了解他们了。”
齐戈收起笑容，认真说：“如果我和他一样，我也会选第一个，第二个虽然诱人，但风险极大。”
“风险大，可同样的收获也大，如果投入江都王府的麾下，那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兵卒，毫无建树。”
“那又如何？”齐戈微笑道，“不需要那么高的本事，能安稳的一辈子活下去，本就是种幸运。”
说着，他伸手一指有些局促的方和，继续说：“他得罪了碧城的郡守，就算现在躲在了江都城，那以后呢？谁知道刘靖会不会有亲信来江都？何况碧城和江都本就隔水相望。”
“小姐给他一笔钱，可然后呢，这笔钱，说不定会被抢，会引来祸患，也有可能用光了钱，依然没有起色。”
“各种各样的风险堆积在一起，小姐，你真的觉得，他能和你一样，成为人上人吗？”
余清鸢无奈，齐戈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真要一辈子待在一个没有发展前途的地方，人生没有惊喜，一眼望得到头，这感觉，实在是不爽。
“更何况，小姐，他投靠江都王府，也不见得一辈子都没有前程。”
“小姐你想让他进入江都王府麾下，肯定是会写信给温公子吧？如果温公子亲自开口，让他当个兵卒，就算别的都不说，王府的人也定然会对他有所偏心。”
齐戈喝了口水，最后说道：“小姐，你聪明一世，怎么却连这样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
余清鸢叹了口气，失笑道：“这次是我想当然了，我认错。”
说完，她望着方和，说：“方和，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写一封信，到时候你交给江都王府的人就行，他们究竟要你做什么，就在你的能耐了。”
“谢谢大人！”方和很兴奋，能依托在江都王府的麾下，那就算是碧城的郡守，想要杀他也得考虑考虑。
自己真的赌对了！
他捶了捶手心，脸上带着下不去的笑容。
齐戈也难得笑了笑，能让余清鸢承认自己错了，这种机会可是少的不行。
“我会再写封信，将碧城的事情告知京城那边，你记住，从现在起，碧城的事情，和你再无关系。”余清鸢又说道。
“好的，大人。”方和点点头，碧城的事情，也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吃完饭，方和去休息，余清鸢走到一半，却停住了脚步，齐戈跟在她身后，见状也停了下来。
“齐戈，陪我出去走走。”余清鸢低声说。
“让他们都去休息吧。”余清鸢望着客栈的楼梯，怔然到，“这里还远，不会有人看见我，你跟着我，足够了。”
“小姐想要去哪？”齐戈担忧道。
“随便走走吧……”她转过身，笑道。
“现在天色还早，睡觉也有些早了，就算回去休息，也不过是坐着无事，倒不如出去走走。”
齐戈摇头：“小姐，你还是回房休息吧，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就交给属下来做。”
余清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她想去明月阁看看的，就算不进去，也能在外面看看。
但这里是江都城东，真想过去，就算骑马，没有一个时辰也走不到。
“小姐……是想回家看看吧……”齐戈看着余清鸢的背影，突然说道。
“属下一直不明白，小姐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明月阁，对不起江都王府的事情，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
余清鸢脚步顿住，脑中一团乱麻，到底说不说……
她脸色有些扭曲，闪过一瞬间的挣扎，一口贝齿将嘴唇咬的通红。
“我……”她深吸口气，转过来，凝视着齐戈的眼睛。
“我放过了红纹镜，也是他放过了我。”
“从今以后，我会和红纹镜和解，我……我会站在红纹镜的一边！”
说完，余清鸢突然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终于有人能让她说出来了，虽然这个人不是知道她最大秘密的林杉画和温从秀，也不是林蓝蓝等亲人，只是一个暗卫。
齐戈忍不住张大了嘴，什么意思？什么叫站在红纹镜的那一边？
余清鸢是想要叛国吗！
“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齐戈疯了，顾不得什么，看了眼四周，然后一把拉住余清鸢的手腕，二话不说回了屋，关好房门和窗户。
余清鸢一动不动，看着齐戈一阵忙碌，生怕被外人听见。
“没事的，很快，都会知道了。”余清鸢还是忍不住说道。
“小姐千万不能这样想！”齐戈停下，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严肃，隐约间，还有些愤怒。
“齐戈，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激动的样子。”余清鸢很是轻松，还有心情调侃齐戈。
无奈齐戈丝毫不为所动，余清鸢没了兴趣，也只能放弃。
“小姐，你究竟想怎么做？”齐戈坐在余清鸢的对面，这个时候，他不再是以余清鸢身边暗卫首领的身份再说话，而是以余清鸢的朋友的身份在说。
“很简单啊。”余清鸢脸上挂着笑，懒洋洋的说道：“我会在明天下午出发前去草原，然后去草原王庭的王宫面见红纹镜，之后的事情，就是随机应变，临场发挥，看情况啦。”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齐戈有些急了，余清鸢不愿意说，但他不能这样看着她放任自己，最后竟然沦落到叛国的地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余清鸢声音忽然沉了下来，还带了几分沙哑，“我……我和红纹镜是同胞，我们一样，皇上要杀我其实没有错，只是怪我没有那个本事让他相信我不会叛变。”
余清鸢低声说着，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我做的再多，也没用，皇帝不认可我所作的一切，百姓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像是这个国家的影子，在黑暗中一直支撑，努力，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
“你曾经说过，我想要我的努力有所回报，这种想法没有错，对不对？”
七个沉默，这些话确实是他说过的，现在从余清鸢的嘴里说出来，竟让他觉得羞愧难当。
他告诉余清鸢，她想要得到回报本没有任何错误，可当她想要伸手去拿回报的时候，却又拦住他，说不可以。
自相矛盾。
“我……”齐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看，连你也陷入了这样的矛盾之中。”余清鸢摊了摊手，很是坦然。
余清鸢接着说：“之前，我一直深陷在这样的矛盾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到底，我还要感谢烜贤妃，感谢皇帝陛下，是他们逼着我做了这个决定。”
“红纹镜才是我的同胞，我耗尽心力，不惜重伤换来的，只是一张诛杀的圣旨而已。”
她扯了扯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容：“所以我想明白了。”
“周南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好，我去草原。”
“草原上，只要有红纹镜一天，总不会再有人要杀我。”
说到最后，她深吸口气，慢慢说道：“等到红纹镜不在了，那时候，我也已经不在了。”
“小姐！”齐戈语气不好，说话也重了许多。
余清鸢简直被逗笑了，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齐戈怎么还是不明白。
“好了，这件事也不是绝对的，不见到红纹镜，就算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对。”
“别担心，就算我身后没有了江都王府，明月阁也还在。”
只是说着，余清鸢的眼中就泛起了泪光。
“她们还在，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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