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章梦散之前
绵长情话谈过,又是一刻钟过去,候爷又派人来催促。母女三人才亲亲密密地牵着手往院外去。走到门口时,遇上玄安王正坐在软矫上,被熊大熊二抬着,似是在有意等她们。
一行人一同到晏席,便被热情地迎到了主家席桌上。白家宗亲也并非人人显赫,所以院中三教九流比比皆是。能与当朝玄安王聚在一处也是他们的无限荣濯,因此众人对玄安王少不了恭维讨好的软话。
玄安王一路舟车劳顿,对此晏席并无太多兴致,若不是候爷为人向来坦荡忠厚,他未必肯出席此接风晏。众人推杯换盏将中心定在了玄安王身上,然而百里寒笙并非善饮之人,便浅酌少饮略表意思。
饭罢,百里寒笙便再也不愿忍受如此混沌场面。便想借故回房歇息,他那本就未好彻底的腿脚似乎留下了后遗症一般,但凡劳累些便会酸胀难耐。
容伊看出了百里寒笙的精神不济。“王爷,您若身体不舒服,不如让紫玉陪您回去歇息片刻。”
百里寒笙本是不想在白氏宗亲面前驳了忠列候的颜面,便一直强撑着,此刻有容伊为他寻台阶,他也正好顺势而下,对着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本王略感不适,便不陪众位了,各位请随意。”临走前百里寒笙先向忠烈候作别,然后才拱手向席上宗族长老们行礼。
众人皆频频点头称赞百里寒笙的面面俱到,对他赞许有佳。仅管如此,众人还是对百里寒笙充满了好奇,都在暗地里向身边人打听他的腿伤之事儿。然而并无人能答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们中大多数人也不曾见过百里寒笙,他原先是何模样也并不清楚。
白紫若是新嫁娘,这席也主要是为她回门而置办,所以她被夹在了忠烈候与环夫人中间,宗族各长老及族长也都围着她说尽好话。作为主角她便无法离场,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里寒笙和容伊一起离开了晏席。
她有许多不甘心,然而却又不能丢开父亲颜面,便只能应付地坐下来陪着将晏席坚持到底。然而她的心事实上早就飞到百里寒笙身边去了,以至于宗亲族长向她敬酒时她也没有听见,到让族长出现了短暂的尴尬。
直到环夫人轻碰她的手腕提醒时,白紫若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对宗亲族长致歉,并罚酒一杯才算草草了事儿。
“贵侄女儿呀,为何这般心事重重?可有我效力之处?”族长本是管辖白氏一族,然而此刻却向白紫若低头,这到让白紫若有承受不住地离了坐。
“宗伯,切莫多礼,显得生份。若儿自小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虽说现在远嫁于京城,然而心中时时不敢忘记族规,更不敢忘记宗伯及父母亲大人的教诲。”白紫若谦虚又乖顺地反向族长以及自己的父亲母亲施了女儿家的礼数。
白紫若已嫁作玄安王的侧妃,却还肯向他个有名无实的族长施礼,便感动得老泪纵横。
熊大熊二抬着百里寒笙到了屋中,便将人交给了容伊,才迈着同样的步伐出了了屋子,两人静静地守在门口,等着百里寒笙的吩咐。
容伊将百里寒笙扶到床畔斜倚在椅头上,才喘着热气说道:“看你脸色不太好,定是劳累过渡了,要不王爷你躺下去,让我帮你按摩解乏可好?”
百里寒笙扭头时正好与容伊的眼神相撞,然后很快又将头扭了回去,他默默点头,低声应道:“你且一试。”
容伊知道百里寒笙这样轻意就答应,必定是真的不舒服了,她还清晰地记得在百里寒笙的浴室里帮他刮痧的场景,他又叫又反抗。
“你就不怕我再给你扎上两针吗?”容伊也不知道在这一刻是出于什么心理,随意问道。
“虽然不一定会好,便再差应当不至于要命。”沉默片刻后,百里寒笙淡定地回应。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底也突然就有些哽咽了,她心底能感觉得到百里寒笙对她是信任的,否则怎么会轻意让她拿他来试手。
见他并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排斥自己,容伊习惯性地伸手从腰间摸出针囊,手法娴熟地一推,针囊便铺在了容伊面前。她说的扎针并非有意取闹,而是银针能更容易让人身体放松下来,然后配合按摩手法,让人加速血液流动,恢复他因血液循环不畅才导致的腿脚肿胀酸涩。
银针虽细却很长,如同魔术一般,在容伊的手指间翻转,最后附着在百里寒笙的穴位上。而这些针皆围绕着百里寒笙断去的手脚四周的穴位分布。
“感觉还好吗?”容伊非常有职业道德地询问病人的情况,只是在想到眼前躺着的是百里寒笙时,她变得温柔了许多。那温言软语对着百里寒笙时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还好。感觉有些困倦。”百里寒笙原是静静感受着针扎进皮肤的刺痛感,然而等针尖没入身体后,他并不觉得再有痛感,神经也正在慢慢放松。
木讷麻木的手脚断肢处似乎在传来温热的感觉,崩紧的皮肤也正在慢慢柔软,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休息会儿吧,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熊大熊二也在外面,放心睡吧。”容伊的话如温暖得如同涓涓溪流缓缓经过百里寒笙的每一条神经,直到他真的就那样安心地闭眼不再思考。
看着百里寒笙渐渐缓过的面色,睡着的样子像个不设防的孩子。容伊渐渐拔去了针,然后轻轻帮他揉捏残肢,减轻他残肢所承受的不适。
待百里寒笙睡熟,容伊才将自己的银针消毒后收进了布囊中,外面那种你来我往的假客套她不在行,也不在意。如此热闹的夜是白紫若的她不应该出现去打扰,也无意去打扰。
听着院中依稀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声音,容伊将半敞的窗户关了起来,免得这声音再吵醒了刚刚睡下去的百里寒笙。
“哈哈,两位嫡小姐都嫁王府,真是为我白氏光耀门楣啊,无论将来哪位娘娘生出子嗣可都是出自我白氏一族的血统!”
“不错,正是。”
“就不知道哪位娘娘更受宠些。”
。。。。。。
即使关上了窗,容伊依然隐约间能听见院外席间传来的声音,她皱了皱眉,禁不住冷笑了起来。论她与百里寒笙的未来如同雾里看花,没有前途,再论子嗣尚早。
他是属于白紫若的,而她离开他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在梦散之前,她还能这样看着百里寒笙的脸,还有什么其它的奢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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