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章日出
阿闵本非白越国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何处。他的家乡很美,美得四季如春,然而仇家上门,将他全族灭口,只剩下他被海水冲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在他奄奄一息时,人牙子还将他当成牲口对待。幸好遇上玄安王,把他带进了玄安王府,他便发誓誓死效忠于百里寒笙。他不管自己能做什么,只要跟在百里寒笙身旁,便觉得心里也是踏实的。
此时他的身体上还有几只狼在疯狂撕咬着,可他却不会再痛,更不会知道。
“阿闵!阿闵!”容伊手捂着嘴,强忍着心中难受。她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可除了无力地喊叫她根本什么事也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心急如焚之下,便一掌狠狠劈在树干上,却不料这一掌像有着雷霆之怒一般,腰口粗的枝干竟咔嚓一声断裂,重重地朝树下跌落下去,正好砸中树下狼群,几只狼当场毙命。
四周空气便像到了寒冬一般散发着冷意,连树下原本还燃着的火堆也瞬间熄灭。狼群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有狼哀嚎着奔向远方,其它狼群便跟着四下逃窜而去。
而容伊也跟着断裂的树干掉落在地。胸前一阵刺痛,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人便昏倒过去,随着她的昏倒,四周的寒气散尽。昏倒前,她恍惚间看见百里寒笙带着血的黑色靴子,出现在视线中,以及提在手中还在滴血的剑是那样的刺目,知道他是安全的,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百里寒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树干为什么会断,但是他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和容伊联想在了一起。她到底还是彻底推翻了原本的形象,变成了另一个人。原本嚣张跋扈的白紫玉除了喜欢权力,喜欢卖弄心思外,他真没发现过她的优点。
然而不知在何时,曾经所缺点已经全然不见,他心中告诉自己白紫玉是可恶的,他恨她。可是当容伊站在他面前,他经常会忘记要如何去恨一个如此果绝聪明的好。
当容伊感觉自己后背心温暖得如光照,脑中昏沉感渐消,眼睛才缓缓睁开。她刚想起身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别动,不想死就老实点。”
百里寒笙冷傲地声音从脑后传来,带着命令的口吻。容伊还是选择安静下来。
等百里寒笙收回掌手,她才转过脸去看他。血腥的衣服,肮脏的脸上尽显颓败之色,他整个身体也带着很重的戾气。
“谢谢你救了我。”容伊低声说道。
“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不是有意救你。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些绿眼畜生。”百里寒笙眼中依然还是嫌弃的光,然而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你没事儿吧。我们这是在哪儿?”容伊看看四周,这是一个石洞,洞内潮湿得能滴出水来,但好在很隐蔽。洞内生着一堆火,百里寒笙不管不顾地坐在潮湿地地上,眼中满含哀伤。
“阿闵死了。他是为了我而死。”百里寒笙沉默许久后终于用低沉地声音吐出一句话。
容伊看见了,她原先观察洞中情况时便看了,洞中除了他们二人,便没有其它人,她就猜到了结果。阿闵死了,受狼群攻击而死。
“我也很难过。可是眼下难过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们此来目的是为找解药救佑儿。”容伊知道百里寒笙是讨厌自己的,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但她内心深处是不想百里寒笙自责,更不想他就此一蹶不振,便再次明知不可为而为知。
“白紫玉,你果然是冷酷无情的女人。”百里寒笙正如她所想一般,冷哼着摇头,身体软软地靠在墙上闭上双眼,眼角有两滴泪滚落,这是容伊第一次见百里寒笙流泪。
事实上,百里寒笙心中很乱,他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阿闵而流,更为着自己而流。
容伊看着一向铁石一般的百里寒笙竟然掉泪,她心中菲名难过,但她忍住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争论自己是否无情,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毕竟离普陀山还有一段路程,往后情形如何她并不清楚。
容伊走到洞最里面的小坑里,用手滔水洗了洗脸,又洗了洗沾满血腥的手。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洗,浑身的腥臭味依然还在。这时她便想起了她的大包袱,若是能换套衣服也好,可是谁能保证这样出去不会再引来狼群。
当她默默走回原先自己坐着的位置时,便看到包袱就在那里放着。她知道一定是百里寒笙给她带上的,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任何话。
在容伊手刚碰触到包袱时,百里寒笙却说话了。“你放心,本王没有动过那里面的任何东西。”
“谢谢。”
“不用。”百里寒笙冷冷地说。
“其实,这包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其实你可以看的,之前就是随便说说而以。”容伊手脚麻利地解着包袱。
百里寒笙慢慢睁开眼,嘴角斜出弧度。“本王没有私窥欲,更不喜欢强人所难。”
“呐!这个给你。快换上。若是我们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肯定还会引来其它野兽的。”容伊麻利地打开包袱,将一套黑色衣服递到了百里寒笙面前。
看着干净的衣服,百里寒笙眉头皱着,接过去后便放到了身旁。“白紫玉。”
“——啊?”容伊停了片刻才回应道。
“你真的是她吗?”百里寒笙直视着容伊。
“难道我不是吗?”容伊不正面回答,到是反问着百里寒笙。手还在不停地捏着自己的脸蛋,只是想告诉百里寒笙,这脸便是白紫玉如假包换,再真实不过。
百里寒笙便不再说话,因为他找不出她不是她的证据。只能默默拿着衣服往里面走,在水边简单清洗,才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换衣服。
“喂,你换衣服为什么都不打声招呼,这种行为是耍流氓!”容伊刚一转身,便看到百里寒笙赤着的背影,才急忙转身,用双手捂住脸,大声斥责百里寒笙。
“哼!若论起那日你对本王的所做所为,今日哪里比得上?哦,对了!你可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起居当由你来照顾,还不过来给本王更衣。”百里寒笙语中带笑,故意说道。
“想得美,我先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了。你换完衣服就快出来。”容伊像风一样,朝着洞外跑去。
外面吹着风,洞口杂生的草木随风摇摆着,风吹在脸上让容伊的大脑也清醒了许多。天边已经开始泛出鱼肚白,这是天快要亮了,日初快要来了。
百里寒笙穿着一身黑衣,英姿飒爽地站到了容伊身旁,同样望着东方泛出的白色。“天快要亮了。”
“嗯,日出要升起来了。以前太忙了,从未用心看过它。”容伊托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
百里寒笙并未回应,他静静地坐到了容伊旁边的另一块石头上。容伊有些不习惯地往旁边挪了挪,和百里寒笙拉开了些距离。事实上在她心中也渴望着和百里寒笙并肩相依,可是她知道百里寒笙心里的人是白紫若,她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抢占先机。
然而百里寒笙看见了容伊的不自在,还有悄悄拉开的距离,都让他心中疑虑重生。
“那个,你先在洞口守会儿,我换衣服,你不能偷看。”容伊尴尬地避开百里寒笙,迅速跑进洞里去,她知道百里寒笙虽然冷漠还轴,可是他人品高洁,绝非小人,更不会偷看她换衣服,所以她进去后便真的换掉了自己身上带血的衣衫。
再次出来时,容伊身上是紫罗兰色的对襟半臂襦裙。在月未落尽,日未升起的时刻显得异常神秘,就像她的变化一样让人好奇。
百里寒笙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望着远方。容伊也无言,静坐于旁。
天空中间呈现湛蓝色,靠近地平线的地方泛着淡清色的白,就像一条蓝白渐变的丝巾。渐渐东边地平线往外扩张的地方,多出一道五颜六色的霞光,像一道道闪闪的离弦之箭射向天空射去。
一瞬间,云朵全染成了桃红色,云雾仙飘。突然天空中浮现出一个金黄色的圆盘,一露面就被簇拥的云朵接住了,圆盘像个顽皮的孩子,有意在飘去的云朵间穿梭,时明时暗,挣扎着、摆脱着、跳跃着、燃烧着。
终于,它挣扎了云雾的缠绕,露出了她精致的小脸,太阳升起,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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