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淡定，淡定。”云断直接坐了下来，“释之，她中毒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的，现在人已经送到了柳惊云这里，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我们必须要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太寻常。”他皱着眉头，“先前是在宫里出现那什么见血化脓，什么幽梦，都出自邑岚。那种毒药，虽然出自邑岚，却不一定跟邑岚有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村子的人，如果真是中了邑岚的雨眠，还受到了驱虫人的支配，这件事性质就变了。释之，你还记得当年我们跟邑岚那一场大战吗？我们这边死亡的士兵受到驱虫人的蛊惑，对我们兵戈相向，昔日好友突然成为敌人，战士们含泪杀敌，状况惨烈。”

　　云星霓没什么心情讨论这些事。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睛总是瞥向石门那边，不知怎地，后背莫名出了些许冷汗。

　　“你果然爱上了她。”云断叹了口气，“红颜祸水，你爱上的，可是比平常的祸水更厉害千百倍，释之，你真的要再陷进去吗？”

　　云星霓没有说话。

　　陷进去？

　　真可笑。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陷进去，他只是想要跟她天长地久而已。

　　相互平等的天长地久。

　　从小时候，她扒了他的裤子，摸了他的某些部位，导致他抑郁并且讨厌自己的容貌开始，他就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原本是仇恨和羞辱。

　　可，在他一次次占有她之后，那种子发芽，然后，肆无忌惮地疯长，然后就……

　　顺理成章地长歪了。

　　不仅歪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还有越长越歪的趋势。

　　他攥着拳头，心中忐忑。

　　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生平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慌张。

　　……

　　柳惊云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他看着柳非月怀里的女人，脸都是黑的。

　　“哎，徒弟长大了，不要师父了，怪不得你这么久不回来，原来是在外面有了狐狸精。你把这狐狸精带回来干什么？见父母吗？要成亲了？是不是我要当爷爷了？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

　　柳非月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就因为师父这么不靠谱，他才不愿意回来啊。

　　师父讨厌女人，所以，让他出手救治涂山姝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师父，你可还记得，你还年轻那会，在京州城外的护城河里挖洞修炼，不小心闯进了两个小孩。”他问。

　　“闯进我洞穴的猎物，不是只有你一个吗？”柳惊云托着下巴，“还有别的小孩？”

　　“当然有，当年我跟她一块跌进去，如果不是她，我早已经支撑不住冻死了。当年你也救过她一命。她现在中了毒，还是中了你的脂仙骨，师父，求你救救她。”柳非月跪下来，“师父……”

　　“非月。”柳惊云闭上眼睛，“既然我已经救过她一次，就说明，她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你带着她走吧。”

　　“师父！”柳非月咬了咬牙，“我欠她一条命，所以，我下定决心守护她，师父，既然你不愿意救她，那，我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柳惊云睁开些眼睛，“小子，你觉得你的命很值钱？”

　　“我的命当然不值钱，我知道，就算是拼了性命，你也不一定出手。”柳非月说，“但，如果是加上这个呢？”

　　他拿出停云剑，“用这个来换呢？”

　　柳惊云瞪大眼睛，身子有些颤抖，“停云剑？”

　　“你，你从哪里得到的？”

　　“别管我。”柳非月将剑收起来，“你要是救人，我就把剑给你，你要是不救人，我就把这把剑折断，然后扔到大海里，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柳惊云脸上的表情在变化。

　　刚才，那种戏谑的，玩笑的表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悲伤。

　　他触摸着那把剑，仿佛，在瞬间老了十岁。

　　“老头子……”柳非月想将剑拿回来的时候，柳惊云突然抢过来，用力抱在怀里。

　　就像是，拥抱多年未见的情人一样。

　　“老头子你不能不讲理。”柳非月说，“白抢这种事，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要珍惜羽毛啊。”

　　“我也没说不救。”柳惊云跌跌撞撞地走到里面的山洞里，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粒药丸，塞到涂山姝嘴里。

　　“老头，你给她吃了什么？”柳非月脸色大变。

　　“解药啊。”柳惊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没什么大碍了，如果外面那个人不是沽名钓誉的骗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完了？”柳非月瞪大眼睛。

　　“不然还要怎么样？”柳惊云瞥了他一眼，“不就是中的脂仙骨的毒吗？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中的，但我有解药。”

　　“出去。”

　　柳非月将信将疑，踟蹰了片刻，还是将涂山姝抱出去。

　　柳惊云颤抖地抱着停云剑，不知不觉间，泪眼纵横。

　　这么多年，那把莫名失踪的剑，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一直躁动不安的停云剑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原本的暴戾，嗜血，难过，悲伤消失不见，它变得有些激动，一时间，剑气四溢，如泣如诉，呼啸中，带着别人不懂的哀伤和思念。

　　柳非月抱着涂山姝出门之后，云星霓立马站起来。

　　“怎么样？”他问。

　　“先离开这里再说。”柳非月收紧了手臂，“先去山庄里面，这里的雾气有毒，她不能待太久。”

　　“还给我。”云星霓想抱过涂山姝。

　　“别恬不知耻了，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难走上千倍，你不被摔死就是万幸，我可不敢让她跟你一起冒险。”柳非月冷冷地说着，快步走出浓雾。

　　云星霓想打人。

　　云断很无奈地拽住他，这才短短几天功夫，他都要被醋坛子给淹死了。

　　云星霓和柳非月这两个男人相互吃醋，相互排挤，相互损来损去，甚至有好几次都要动手了，每天都在刷新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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