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八道。”简清商对贺子衍的口无遮拦很无语。

　　“你少说几句，官场可不比你家……”他说着，又想起贺子衍家世显赫，声音低下去。

　　这贺子衍能如此口无遮拦，想来是无后顾之忧吧。

　　毕竟，就算他捅了娄子，也有尚书大人来处理。

　　“子衍，你真的决定了？”

　　“什么？”

　　“入住林府，效忠皇帝。”

　　“当然。”有风穿过轩林苑的大堂，吹起贺子衍的头发，他目光狡黠，脸上充满了少年意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要昂首挺胸，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简清商说。

　　“是不是最好的选择，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贺子衍拍了拍简清商的肩膀，“清商兄，没事的。大不了我就回去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反正我爹也不会不要我。”

　　“更何况……”

　　荣华富贵能有几何？

　　他们现在所有的身份、地位、财富，都是皇上给的。

　　倾覆，只在一夜之间。

　　“清商兄。”贺子衍的语气正经了些，“以你的能力，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与林大人比肩。皇上正是用人之际，你获得重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五岁。”他说，“被我爹和我宠得无法无天。”

　　“若，有朝一日，贺家有难，你能不能看在咱俩一起睡过的份上，帮她一把。”

　　简清商一愣，“胡说什么？”

　　还一起睡过！

　　这句话很诡异好么？

　　“清商兄，我又不傻。”贺子衍的神情也很严肃，“因为我爹的关系，就算我效忠皇上，也不会得到重用。等殿试之后，若有机会，我便请求离开京州城。”

　　“贺家，大概持续不了多久，多则几年，少则几个月。我在偏远地方赴任，无法顾忌京州城这边的事情。或者，就算我表忠心，也无济于事。若真到那时候，求你，一定要保全我妹妹。”

　　简清商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他原本有些看不起贺子衍这种性格顽劣的二世祖。

　　听到这一番话，却觉得有些佩服。

　　“到那时，我会尽我所能。”他说。

　　“谢谢。我妹妹叫贺微雨。”贺子衍说，“若真有那么一天，清商兄，就算你收入府中做妾也好，丫鬟也好，也请你，尽量保住她。”

　　“子衍。”简清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贺子衍哈哈笑着，“清商兄，你果然是我的福星，诶，要不你给我画个符吧，这样我就一直能够福星高照了。”

　　“……”简清商额角跳了好几下。

　　“啊，给你这个。”贺子衍将一个锦囊递给简清商，“等真到了那天再打开看，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 一定会拼死回来见你。”

　　“说什么晦气话。”简清商的手刀落在他头上，“回去，收拾东西，不要让林大人久等了。”

　　“好。”贺子衍眉眼弯弯。

　　……

　　殿试是在五日之后。

　　这几天，林羡渊整天都腻在皇宫里，跟景澈探讨殿试的题目。

　　涂山姝经过简清商点拨之后，又跟以林羡渊为首的殿试主考官商议，将殿试侧重点更倾向于才华方面。

　　经过马不停蹄的忙碌，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春试选出三十人进行殿试，殿试又分礼乐射御书数，这六项都合格者才能面圣。

　　一般情况下，面圣人数在五到十人左右。

　　涂山姝原本想跟着去看看柳非月的表现，奈何小狼狗以她去了非月会分心之名，死活拦住了她。

　　涂山姝很无语。

　　非月好歹也算是她培养出来的，去看看又怎么了？

　　她没法去，只能安排人准备鹿鸣宴。

　　鹿鸣宴，取自诗经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原本是指君王大宴臣子的场面。

　　鹿在大乾被称为仙兽，是掌管着官职和人才的神灵。

　　皇帝为天子，客人为才子，鹿鸣之宴，象征着天子爱才惜才，是一场君臣同乐的盛宴。

　　鹿鸣宴中，凡是参加殿试的人，不管有没有机会面圣，都能参加。

　　百官可携带家属参加，在新一轮的年轻才俊中挑选女婿。

　　前三甲尤其抢手。

　　鹿鸣宴也是春试的重要环节，不仅宫里举行， 宫外的轩林苑也会在礼部尚书的主持下举行。

　　宫里宫外同庆，象征着大乾人才济济。

　　这个任务很重，涂山姝一大早便带着玉珠去了大乐司，准备晚上的宴会事宜。

　　殿试中六艺部分的考核从早晨进行到正午时分才算结束。

　　景澈跟林羡渊都饥肠辘辘，好歹吃了点东西，又匆忙准备下午的面圣。

　　“林先生，朕真的不能让非月成状元吗？”景澈夹了一个水晶包，有些苦恼，“非月当时也是为了救娘亲。”

　　“当然不能。”林羡渊抬了抬眼，“皇上，这件事你还是别想了。”

　　他有些无奈。

　　柳非月那个人想杀掉前两名，小皇帝想公开作弊。

　　一个个的，就没个正常人。

　　“状元的文章我看了，十个柳非月都赶不上。榜眼的文章也顶五个柳非月。”林羡渊说，“六艺考核中，礼乐射御书数六项，他也只能算勉强合格。”

　　他说着，瞧着小皇帝不太对劲。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景澈撅着嘴，“朕，朕也中了啊，林先生为什么直接将朕的名字划掉，让第三十一名替补上来？”

　　“这对朕不公平。”

　　“皇上。”林羡渊想笑。

　　“你去参加考试只是想试试水平，难不成还真想去当个小官？”他说，“说到替补上来的第三十名，皇上可知道是谁？”

　　“谁？”景澈给林羡渊夹了一块盐酥鸡，“先生尝尝这个，很好吃。”

　　“贺玉鸣之子贺子衍。”

　　“哦？吏部尚书的儿子？”

　　“贺子衍恰好跟简清商同屋，他，恬不知耻地跟着去了林府。”林羡渊说着，观察着景澈的表情。

　　景澈只顾着吃东西，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想效忠朕，咦，跟他老子不一样，他挺聪明的么。”他又夹了一块盐水鸭，“先生你再尝尝这个，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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