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霓嘴角抽搐得厉害。

　　原先他就知道涂山姝的脑回路清奇，今天才知道，她的脑回路能清奇到这种地步。

　　简直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千凝，我滚。”云星霓放开轮椅，在地上滚了三圈，滚到了她脚边，“滚完了。”

　　“……”涂山姝黑着脸。

　　“云星霓，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我已经滚了。”云星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你开始吧。”

　　“开始什么？”

　　“骂我。”

　　“……”涂山姝原本有千言万语想骂，可，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脑海中自动浮现的词语全都不见了。

　　她搜肠刮肚了好久，只想出三个字来，“神经病。”

　　“不管你想骂我多久，我都听着。”云星霓说，“别生气了，生气伤肝。”

　　“……”涂山姝更肝疼。

　　这个人！

　　分明是打定主意影响她发挥。

　　她哼了两声，下定决心不理他，转动着轮椅往前走。

　　云星霓恬不知耻地凑上来。

　　他推着轮椅，声音轻柔。

　　他的声音，一向是冷然无温度的，用这么轻柔的语气，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云星霓你特么到底想干什么？”她几乎忍无可忍。

　　“汇报情况。”云星霓说，“与其让你胡思乱想，不如我直接告诉你，横竖你都会知道。”

　　“我不听。”涂山姝捂住耳朵。

　　“如果是关于柳非月的事呢？你听不听？”

　　“……”涂山姝咬了咬嘴唇。

　　“关于他的什么事？”

　　云星霓没有立即回答。

　　他将她推到城主府的小花园里。

　　天气严寒，只有几株腊梅凌寒开放，红梅点缀，将这萧索的小花园料理成别样的风采。

　　“冷不冷？”云星霓问。

　　“你若是觉得我冷，何必将我带到这里来？”涂山姝说，“说吧。”

　　云星霓看着她毅然决然的模样，有些受伤。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年，他也算是冷面冷心人见人怕的鬼将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沦陷到涂山姝这个女人手里。

　　在她面前，他面目全非。

　　“你可知道鸳鸯蛊？”他说。

　　“鸳鸯蛊？”涂山姝攥紧拳头。

　　她当然知道！

　　当初，在调查清都教的时候，她可是将那玩意调查过的。

　　冷香和燕于飞身上，便被种了那种可怕又诡异的鸳鸯蛊，又被称为同命蛊。

　　顾名思义，就是同生同死。

　　“嗯，就是鸳鸯蛊，又被人称作同命蛊。柳非月身上，便被种了那种蛊。”云星霓的声音清冷而平淡。

　　涂山姝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你说什么？”她的手抖了抖，声音也不太连贯，“柳非月身上，有同命蛊？”

　　那他……

　　是清都教的人？

　　他，一直在骗她？

　　可，不对劲，柳非月不是什么劳什子寒月教的教主么？

　　“没错，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身上有同命蛊。”云星霓说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鸳鸯蛊之所以称为鸳鸯，因为有一雌一雄，雄蛊在柳非月身上。那么雌蛊……”

　　涂山姝攥紧手。

　　她咽了咽口水，身体微微颤抖。

　　“在，我身上？”她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眼睛里已经控制不住泪水，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云星霓，“是不是？”

　　云星霓踟蹰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

　　“正因为柳非月失去意识，无法控制住同命蛊，你才会无缘无故晕倒，双腿才会失去知觉。”

　　涂山姝呆在那里，久久不能说话。

　　“你跟他，同生共死，他死了，你也不能独活。所以，我们才制定了营救计划。”云星霓说。

　　“前段日子，我们捉到了一对拥有同命蛊的人，云断正在研究，我们也跟邑岚的岳归舟通过信，对这种蛊虫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虽然暂时还没找到破解之法，但，你别着急，云断和岳归舟他们正在研究……”

　　云星霓说着，觉得涂山姝不太对劲。

　　她的脸色苍白到极致，身子不停地颤抖，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流。

　　“千凝，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打击很大，但，你迟早会知道。柳非月生死未卜，随时都可能死亡，你也命悬一线。所以，我不想一直瞒着你。”

　　涂山姝已经听不进云星霓的话。

　　她呆愣愣地，心底，仿佛响起了晴天霹雳。

　　柳非月跟她，有同命蛊。

　　他，与她，有同命蛊。

　　那，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蛊虫是怎么种到她身体里的？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柳非月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当年，柳非月男扮女装混到她身边，一直舍命保护她，简直暖到了骨子里。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

　　这，未免太讽刺了。

　　“千凝，你没事吧？”云星霓瞧着她不太对劲，忙摇了摇她的肩膀，“千凝？”

　　涂山姝的脸上一片凄惨。

　　没事……

　　她怎么可能没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柳非月总像是神仙一般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艰难险阻，万千兵马，生死边缘，他总是如神祇一般出现，伟大又无私。

　　今生也是。

　　他大公无私，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好她。

　　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他如此奋不顾身为她当牛做马，是因为她小时候曾经救过他，他来报恩什么的。

　　都是屁话！

　　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柳非月所做的那一切，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她还傻乎乎的把这些当真。

　　现在想想，或许她所经历的那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有预谋的阴谋而已。

　　那个什么都不计较，一心为她，甚至连命都不要的柳非月，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

　　涂山姝很想笑。

　　这一切实在是太搞笑了。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拼命。

　　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果然不是真的，有太多的事情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在笑，笑得很夸张。

　　从最开始只是呵呵冷笑，到最后放声大笑。

　　云星霓看着她的模样，很是担心。

　　“千凝，你振作一些。”他突然有些后悔将这件事告诉她。

　　可，如果不告诉她，柳非月死后，她也会突然死去，这样，对她未免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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