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林大人也承认了罪行。洛大人作为大理寺少卿却还为他狡辩，到底存的什么心呐。”

　　说话的人是临南王景翼。

　　大约是常年沉浸在男风之中，说话有让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涂山姝捏着袖子。

　　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傻子上钩了。

　　“哀家也觉得。”她抬高了嗓音，“洛少卿，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你替林大人辩解，也没什么说服力啊。”

　　洛寻脸色不太好看。

　　他虽然是林羡渊挚友，但，只是一个大理寺少卿，少卿这个职位，原本应该有两个人。

　　后来面临着改革，将少卿这个位置的数目增加了两个。

　　洛寻便是被这个时候提拔上来的。

　　他是后辈，原本就没什么说话权利，能上朝也是因为少卿位于正四品，关键是这个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职位有四个，他是最垫底的那个，人微言轻。

　　洛寻终究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他明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但调查来调查去，却寻找不出问题来。

　　尤其是，百姓们对于这个案子的参与程度实在太重。

　　他无奈地摇摇头，只为林羡渊可惜。

　　有了涂山姝开头，那些平常看不惯林羡渊的大臣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林羡渊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恨不能人人杀之后快的大魔头。

　　涂山姝很满意。

　　她拍了拍手，“好了，各位爱卿的意思，哀家也明白了。”

　　“其实你们根本不在意林羡渊是不是有罪，你们只是想让他死而已。林大人，你听了之后有什么感慨啊？”她看向大殿外面，长身玉立，站在阳光中的林羡渊。

　　这只狐狸，人缘实在太差了。

　　尤其是，满朝文武的红眼病犯起来，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挺好的。”林羡渊施施然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白衣，脚上套着枷锁，枷锁有点重，走的比较缓慢。

　　“罪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他依然不卑不亢。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涂山姝就那么盯着他。

　　依稀记得，很早很早之前，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与林羡渊相对而立。

　　林羡渊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带着让她看不懂的悲伤。

　　以及落寞和不甘。

　　时光恍然而过。

　　那场景，仿佛与现在的场景重叠。

　　从前的她没有仔细观察过林羡渊。

　　现在仔细瞧去，能瞧见那张好看的脸上坦坦荡荡。

　　“臣，没什么想说的。”林羡渊垂下眼，“臣愿意以死谢罪。”

　　“好，好。”涂山姝接连说了两声好。

　　“诸位爱卿怎么看？”

　　大臣们都沉默着，不管是跟林羡渊熟悉的，还是跟他不熟悉的，都没有人开口。

　　“既然林大人一心想死，哀家就成全你。”涂山姝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瓶毒药，“哀家觉得，林大人是帝师，是学士，不适合太过狰狞的死法。”

　　“所以……”

　　她将那瓶子送到林羡渊身边，“林先生觉得如何？”

　　林羡渊将药瓶拿过来，轻笑，眼睛里带着涂山姝看不懂的笑意，“臣，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能死在这泰宸大殿上，也算是臣的福分。”

　　他将药瓶拧开，没有任何犹豫地喝下去。

　　依然是从容无比。

　　依然，云淡风轻。

　　他双眼依然紧紧地眯着，和平常上朝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这下，你们满意了？”林羡渊在笑。

　　有阳光透过大殿照耀到他身上，那最简单的白色长衫下，他仿佛天人下凡一般，光彩熠熠，下方的人，凭空生出一些惭愧的感觉来。

　　光明磊落，落落大方。

　　这样的人，就连赴死都如此从容，绝对不是草菅人命的大奸大恶之徒。这是吴疆现在唯一的想法。

　　林羡渊光明正大赴死，神情从容，动作优雅，没有半点犹豫，这份淡定，就算是经历过生生死死无数的他也不可能做到。

　　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敬他是条汉子。

　　“太后娘娘，再见了。”林羡渊倒在地上的时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绝代风华，转为尘土。

　　在威严肃穆的泰宸大殿上，悲壮而激烈。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涂山姝会在大殿之上赐死林羡渊。

　　更没想到，赐死这种事，她说干就干了。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切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疯婆子，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除却那些大臣们，就连景澈也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涂山姝竟然真的将林羡渊赐死了。

　　真的，赐死了！

　　林羡渊，那个才高八斗的少年英才，就那么死在了大殿之上。

　　景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寂静。

　　大殿之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香炉之中升起的袅袅香烟，泰宸大殿上的一切，都变得沉寂起来。

　　所有人，都陷入到无比的震惊中。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临南王景翼。

　　他看着那日思夜想的男人，就那么躺在地上，死掉了。

　　日思夜想，拼了命也想得到的男人，就那么死在了他面前。

　　他不敢相信。

　　“喂喂喂，假的吧？”他扑到林羡渊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已经气绝，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

　　“涂山姝，你是弄了假死的药吧？他，怎么可能真的死了？”临南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这怎么可能？”

　　“假死的药？”涂山姝在笑。

　　她拿起林羡渊喝剩下的毒药，“如果有人怀疑，可以试试。”

　　“临南王要试试吗？”她晃了晃瓶子，“这里面还剩下不少，临南王如果全部喝干净了，应该将将能登入极乐世界。”

　　“开什么玩笑？”临南王突然大吼起来，“涂山姝，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

　　“你比传说中还要疯狂不着调。”

　　他的脸色灰白，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怒气冲冲地冲出大殿。

　　大殿里剩下的人，各怀心事，没有人敢开口。

　　“你们，满意了吗？”涂山姝抄着手，声音冰冷，“现在林羡渊已经被赐死，你们，可以消停了吗？”

　　“如果没什么事，那就退朝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出来送死。

　　他们笃定了，涂山姝就是个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来。

　　涉及到生死大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们都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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