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的力气很大。

　　涂山姝用力挣扎也无法挣脱开。

　　他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涂山姝脸色逐渐变成绛紫色。

　　呼吸困难。

　　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

　　依稀里，能看到景澈狰狞的小脸，嗜血，狠厉，血腥，一切，跟前世一模一样。

　　“千凝。”柳非月的声音有些焦急，他似乎随时都能破门而入。

　　“非月，别，别进来，我没事。”涂山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声，“你在外面，别进来。”

　　柳非月紧紧地咬着牙。

　　景澈那个小狼狗，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先前林羡渊被刺中的时候，黑化的他，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一般，可怖。

　　涂山姝这种没什么功夫的人，在他跟前根本没还手之力。

　　景澈双眼通红，力气奇大。

　　像一头不受控制的猛兽，死命掐着她的脖子。

　　涂山姝挣脱不开。

　　她的手抓住景澈的手，蓦然，恍然看到了前世。

　　那个冷血残酷的少年，终究没变过。

　　小狼狗依然是小狼狗。

　　“景澈。”

　　她的声音里带着凄楚，“你要再杀死我一次吗？”

　　接近疯狂的景澈听到这话，突然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涂山姝笑容凄惨。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她声音微弱，嘴角带着一抹苍凉，“你肯定不会记得。”

　　“但我不会忘记。”

　　“你用血腥残忍的手段毁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将战功赫赫的哥哥五马分尸，将不足弱冠的凛儿扔到勾栏里被人折磨致死。”

　　“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我被你囚禁在云岚院，看着亲朋好友一一死在我面前。后来，你让人送来了一杯毒酒，三尺白绫。”

　　她声音悲戚，抬起手，触摸着景澈的脸颊。

　　“你，还要再杀死我一次么？”

　　她这番话，若是在别人听来，是胡言乱语。

　　但，在景澈听来，却如晴天霹雳。

　　从前他只是怀疑，怀疑涂山姝也带有前世记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确定，涂山姝都记得，以前的一切，她都记得。

　　“千凝。”

　　景澈慢慢松开手，眼中的通红逐渐退去，他拥抱着奄奄一息的涂山姝，“千凝，为什么……”

　　“你既然记得，为何，还要离开我。”

　　“景澈。”涂山姝缓了好一会，待到窒息的感觉稍稍缓解，她才抓住他的手，“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从来没想过。”

　　这一切，像是一场笑话。

　　她的一句戏言，竟无意间成为她与景澈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朕，明明听见了。”景澈低下头，咬着嘴唇，“你，要逃走了。”

　　“若你执意这么想，我无话可说。”涂山姝咳嗽了两声，“如果你想再杀死我一次，随意吧，横竖我也没反抗的力气。”

　　“景澈……”

　　“动手吧。”

　　景澈紧紧地咬着嘴唇，他眉目中带着悲伤，“千凝，你……”

　　“别逼我。”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他挑着她的下巴，与她目光相对，“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总是如此任性妄为，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他慢慢靠近她，那张嗜血的小脸逐渐恢复正常。

　　涂山姝瞪大眼睛。

　　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景澈，那个小奶狗，是要亲她？

　　“景澈，停住，我是你母后。”

　　“你别再靠近。”

　　“快停下。”

　　景澈突然笑出声来，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你在害怕什么？”

　　“……”涂山姝有些尴尬。

　　“千凝，不要离开朕。”他抱住她，“朕，一想到你会离开，就好难过，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涂山姝说，“景澈，我早就说过了，我会等你到十八岁，等到你能喝酒，能娶亲，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我不喝酒，也不要娶亲。”景澈打断她的话，“千凝，不要走。”

　　眼底的嗜血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奶萌。

　　奶萌的脸上满是泪痕，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转变有点快，涂山姝措手不及。

　　“景澈，你别哭。”

　　“喂……”

　　“景澈，别哭。”

　　景澈扑到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虽然他原本就是个孩子。

　　“哎。”涂山姝无奈地抚着他的后背，“傻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只是一句闺房玩笑话，用来调节气氛的，你这傻小子竟然当真了。”

　　景澈依然哭个不停。

　　涂山姝没办法，只能使劲安慰，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好些要求，那小奶狗才放过她。

　　他哭了好久，哭累了，窝在她床上睡着。

　　涂山姝打开门，柳非月不在，只有紫荆一个人在候着。

　　“非月呢？”

　　“柳大人好像有什么急事，叮嘱奴婢盯着屋子里，匆匆忙忙走了。”紫荆说，“娘娘，可要用晚膳？”

　　“我不饿，先不用传了。”

　　她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是真的。

　　“景澈在里屋，你小心些别吵醒他，我去外屋休息休息。”

　　很快便已经入夜。

　　白天里，涂山姝也算是累极了。

　　一沾床便昏昏沉沉睡去。

　　前世的失眠症，在今生莫名其妙痊愈了。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睡醒之后，感觉到身上挂着一个人形挂件。

　　睁开眼，瞧见景澈正小心翼翼地窝在她身边。

　　睡着的他，倒是安静了许多。

　　睫毛很长，小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哭过，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虽然年岁小，也能看出些许的风华绝代来。

　　“我的小奶狗，终究还是变成了小狼狗。”她摸着他的脸颊，“景澈，我只想让你快快乐乐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先前那些话都是我胡言乱语，你就当没听见好不好？”

　　“对只有九岁的你说那些，我也是被你气坏了。”

　　景澈长长的睫毛闪了闪。

　　夜色绵绵。

　　她终究撑不住，歪在一旁睡着。

　　等她睡着之后，景澈慢慢睁开眼睛，“千凝……”

　　“对不起……”

　　他抱住她，“我曾经那么对你，你应该恨我入骨。可，你还是替我挡刀，替我遮风挡雨，不顾性命护佑我。”

　　“千凝，对不起。”

　　他将头贴在她的手臂上，闭眼。

　　“朕……我，果然还是太不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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