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镜的脸色不太好看。

　　涂山姝的意思是，她要平白给他一个功劳？

　　“特效药，是什么？”他眯着眼睛，“我尝试了各种药材，根本无法根治这杏花瘟。”

　　涂山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大蒜。”

　　“什么？”

　　“特效药是大蒜。中了杏花瘟的人，吃药不管用，但吃一些大蒜就能解除。”她说，“在走之前，我已经让云断吃过蒜，所以，他不会感染杏花瘟。”

　　“大蒜？”萧云镜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他寻了那么多种方法，尝试了那么多药草，名贵的药物也用了很多，都一无所获。

　　治疗特效药，竟然是随处可见的大蒜？

　　“我想让你告诉云断。”涂山姝攥紧手，“但，不要告诉他是我发现的，更不要让云星霓知道……”

　　萧云镜听到云断不会感染杏花瘟之后，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他很是不解，“你既然知道大蒜是治疗杏花瘟的特效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云断，反而如此迂回曲折耽误病情？”

　　涂山姝双手交叉，“我不想让云星霓知道，是我救了他。”

　　“而且，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简单。个中情况很是复杂，你是太医，是最适合的。”

　　“所以，你就顶了这份功劳吧？”

　　萧云镜想了好一会。

　　最终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会立马飞鸽传书给云断。”

　　过了一会，他又说，“既然大蒜是特效药，为什么不推广下去？”

　　涂山姝摇摇头。

　　她又何尝不想推广下去，但事情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更何况，这杏花瘟根本没流行起来，就算推广下去，也只会被人忽略，反而会引起暗中操纵者的注意，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那些制造杏花瘟的人，特意选在暮蝉村那个地方做试点，绝对是有原因的。

　　幕后之事，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大蒜是特效药这件事，只能从萧太医这里传出去。就算日后杏花瘟卷土重来，民众若是知道萧太医研制出了特效药，必定会感恩戴德。到时候，萧太医也将会成为救世英雄。”涂山姝说完，重重地弯腰，表情严肃认真，“拜托了。”

　　萧云镜攥紧双手，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马上给云断传送消息。”他写了一个纸条，吹了声口哨，一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鸽子落在窗外。

　　他将纸条缠绕到鸽子脚上，鸽子咕咕叫了两声，飞向空中。

　　“这种鸽子速度很快，大概半个时辰就能送到云断那边。”他说，“太后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涂山姝摇摇头。

　　她有些疲惫，又对萧云镜叮嘱了半晌，才回到天香殿。

　　萧云镜去御膳房要了一些大蒜来，将大蒜捣成泥，喂给染了瘟疫的兔子。

　　过了没一会，原本奄奄一息疼痛不堪的兔子，竟恢复了精神。

　　他如法炮制。

　　果然，那些只能靠药物续命的兔子，吃了大蒜之后精神了很多。

　　比起那些名贵的重要，大蒜的效果立竿见影。

　　“咦，果然神奇。”萧云镜抄着手，想起涂山姝的话，微微摇了摇头。

　　上位者的思考角度果然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涂山姝的想法，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杏花瘟这种瘟疫，是极容易传播的，若发现特效药的人是涂山姝，会被有心人利用，涂山姝作为上位者，明明发现了特效药却不推广普及导致死伤无数，大概的结果是，涂山姝虽然救了天下百姓，天下百姓却不会对她感恩戴德。

　　但，如果换成太医就不一样了。

　　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也是本职，若是这特效药是他发现的，百姓们只会将他当成救世英雄。

　　这就是人性。

　　萧云镜眯着眼睛，心中略有些感慨。

　　都说涂山姝纨绔，不着调。

　　可现实，似乎比传说要有趣的多。

　　或者说，涂山姝对人性了解得很透彻。

　　萧云镜对着兔子发了很久的呆，转头，看到太医院其他人一脸艳羡地看着他。

　　他们三三两两躲在远处，目光复杂，窃窃私语。

　　“你们看我干什么？”萧云镜摸了摸脸上，“我脸上开花了？”

　　“萧太医，我们都是同时进的太医院，为什么你就那么优秀？”一个跟他关系不错，名字叫做苏时叶的太医叹着气，“太后娘娘娇美无双，身子妙曼，我也想被潜规则啊。”

　　“……”萧云镜额角跳了好几下。

　　潜规则？

　　潜规则他大爷啊。

　　“云镜，快来教教我，怎么才能让太后娘娘多看我一眼。”苏时叶抓着他的袖子，双眼冒桃花，“我也想被太后娘娘翻牌。”

　　“……”萧云镜一把打掉他的手，“你敢这么胡言乱语，不怕小皇帝砍了你的头？”

　　“口无遮拦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时叶歪着头想了一会，想到小皇帝那阴鸷又装可爱的小霸王模样，果然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摇头叹气，叨叨萧云镜人心不古，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一边叨叨，一边捣药。

　　当初，他考太医院时，爹娘死活不愿意，说什么皇宫规矩森严，后宫乱七八糟，水太深，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小命，他这种得过且过，慵懒不上进又不懂得揣摩人心的性子不适合。

　　考进太医院之后，却发现，这宫里干净得很，小皇帝对待他们还算和蔼，太后娘娘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经常性出现在太医院，跟他们也能热情打招呼，比外界的医馆还干净。

　　尤其是，太后娘娘千娇百媚的，强烈激发了他的工作热情。

　　他也逐渐爱上了这份工作，也爱上了被太后娘娘点名就诊的感觉，只是太后娘娘更青睐萧云镜，所以，他要提高医术，让太后娘娘对他刮目相看。

　　暗搓搓定下了这个目标，他捣药的速度就更快了。

　　萧云镜看着跟他一块考进太医院的同僚兼好友，他眉梢含春色，带着痴汉笑容，一下一下捣着药，莫名一阵恶寒。

　　同僚和上司都脑子有坑，他就像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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