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霓的脸色很不好看。

　　涂山姝明明好好的，可是喊了什么黑白无常之后便昏迷了。

　　最开始的昏迷，大概只是睡着。

　　可后来……

　　他紧紧地咬着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但，事情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云断……”

　　“星霓。”云断拍着云星霓的肩膀，“放心吧，太后娘娘真的没事，要相信我。”

　　他顿了顿，“最迟七天，她一定能醒过来。”

　　小皇帝大概三天之内便能清醒过来。

　　一切，都很好。

　　云星霓动了动嘴唇，最终，叹了一口气。

　　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回到大乾之后，虽然在云断的调理之下，身体好了一点，但，那种足以将人清洗掉灵魂的毒药，依然如影随形。

　　他三天毒发一次，变成了五天毒发一次。

　　纵使如此，也无法摆脱那种解药。

　　“星霓，你该吃药了。”云断说，“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没什么问题，你先回去休息。”

　　云星霓不放心涂山姝。

　　他踟蹰了好一会，终究，身体承受不住，恹恹回去。

　　夜已经很深。

　　此时，已经是寒冬时节。

　　天寒地坼，入夜之后，更是刺骨寒冰。

　　萧云镜与云断从暖和的房间里走出来，屋里屋外温差太大，冷得让人措手不及。

　　“天开始冷了起来。”云断抄着手。

　　“是啊，冬天了。”萧云镜紧了紧大氅，两个人并肩而立，慢慢往外走。

　　“红泥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云断侧脸看着他，轻轻一笑，满是温柔，“师兄，陪我喝一杯吧。”

　　“现在这个时间，只有花楼还开着门。”萧云镜说，“去喝花酒？”

　　“不用。”云断说，“我们去御膳房要一些下酒菜，再温两壶酒，去你住的地方喝两杯。”

　　萧云镜没有说话。

　　他嘱咐御膳房送一些饭菜和酒送到他房间里。

　　萧云镜在皇宫里地位很高，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御膳房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夜深，霜雪覆盖，在外面走了一小会的功夫，头发上结了一层冰。

　　进屋之后，萧云镜忙点了几块银碳，屋子里慢慢暖和上来。

　　云断进屋之后，整理了一下头发，结冰的头发融化之后变得潮湿，打着绺贴在额前，那张原本就面若桃花的脸上，因为天冷冻得鼻尖通红。

　　萧云镜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微动。

　　“云断。”他嗓子紧了紧。

　　“这天，让我想起了从前。”云断搓着手，揉了揉鼻子，“师兄，你可还记得，某一次寒天里，咱们俩去偷地瓜，半夜烤地瓜的事。”

　　“怎么可能会忘？”萧云镜展眉，“别脱衣裳，屋子还没暖过来，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也是。”云断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抱着小暖炉。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怕冷。”萧云镜坐在他对面，“明明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也是人啊。”云断白了他一眼。

　　酒是好酒，菜肴也是美味佳肴。

　　云断端起一杯酒，往萧云镜跟前递了递，“师兄，我敬你一杯。”

　　萧云镜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断喝一杯，他也跟着喝一杯。

　　如此，一杯复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

　　微醺。

　　云断的眼睛涌满了愁绪。

　　他喝了很多酒，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皇帝已经没什么大碍，太后娘娘也是昏迷。”

　　“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了。”

　　“师兄，你，跟我回山里吧。”

　　萧云镜的手蓦然颤抖起来。

　　他静静地盯着云断，声音也跟着颤抖，“你，确定了？”

　　“嗯。”云断趴在桌子上，“师兄，如果没有他，我早已经死了。”

　　“我这条命，是他给的。”

　　“苟活这么多年，我觉得，已经不亏了。”他笑着说，“师兄，我欠他一条命。”

　　欠下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萧云镜不语。

　　他用力抿着嘴唇，眼睛里，是难以言状的愁绪。

　　在邑岚皇宫的鸳鸯楼里，他们找到了关于白浣那种毒药的解毒方法。

　　白浣那种毒药，极为霸道，是没有解药的。

　　如果短时间内，还有驱除的可能。

　　可是，云星霓服用了整整五年，五年时间，早已经深入到血液中。

　　按照那本书上所记载的，服用五年以上，药石无医，除非，将全身的血脉清除干净。

　　白浣没有解药。

　　就算能清除毒素，也只是暂时缓解。

　　除非，一命换一命。

　　“师兄，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做到吧？”云断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一定能做到。”

　　“我不知道。”萧云镜的手一直在颤抖。

　　“云断，别逼我。”

　　“师兄。”云断突然抓住他的手，放在怀里，“最后一次了，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

　　萧云镜不说话。

　　他抬起头，生怕，一低头眼泪便会掉出来。

　　“我尽力。”

　　“我就知道师兄会帮我。”云断将酒杯重重地放下。

　　“师兄，如果有来生……”

　　萧云镜捂住他的嘴。

　　他不需要来生，他想要的，只是他。

　　“云断，别说了，我都懂。”萧云镜敛眉，端起酒壶，将那壶酒吞进肚子里。

　　云断酒量并不是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许多，一小会功夫便已经醉醺醺的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放松。

　　萧云镜将烂醉如泥的云断抱到床上。

　　正在床上睡觉的大猫“喵呜”一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跳下去，摇摇摆摆往外走。

　　“云断，你该让我，拿你怎么办？”萧云镜坐在他面前。

　　白浣那种毒药，一旦深入血液之后，再也无法驱除。

　　毒药逐渐腐蚀五脏六腑，最后，会病入膏肓，痛苦死去。

　　像云星霓这种已经服药五年多的人，用普通方法是无法得救的。

　　所以，云断想用一种极为冒险的方法。

　　那就是，换血。

　　将云断的血换给云星霓，他来承受云星霓所承受的痛苦。

　　萧云镜握紧云断的手。

　　他很想代替云断承受这些。

　　可是，换血那种事，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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