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霓没有说话。

　　他只是攥紧了涂山姝的手，目光悠远地望向远方。

　　“呐，星霓，我们去前面看看好不好？”涂山姝指着前面的小山坡，“今天的星星很明亮。”

　　“嗯。”云星霓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过去。

　　风岚山脉原本就位于高处，爬到小山坡之上，仿佛时候伸手便能触摸到天上的星星。

　　“星霓。”涂山姝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我这个人，一向不太记得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

　　“不过，我依稀记得什么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她伸出手，望着天空。

　　“在这个地方，似乎一伸手就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感觉有点神奇呢。”

　　云星霓低下头，宠溺地看着她。

　　有风吹来，寒风冰冷刺骨。

　　暮秋时分，天气原本就已经进入肃杀的季节，山风凛冽，吹到人身上，仿佛连骨头都冻透了。

　　涂山姝打了个冷颤，在云星霓怀里寻了一个稍微暖和一些的地方。

　　“好冷啊。”她说，“我这个人天生怕冷，好像是小时候特别虎，掉到了冰窟窿里，差点死掉。”

　　“后来就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气或者冬天就难受不已，几乎不能走路。”

　　“不过，后来阴错阳差中了毒，云断顺便帮我驱除了寒气，也算是重获新生。就算这样，我的寒性体质也没有好多少。”

　　“这些你可都还记得？”她问。

　　云星霓微微蹙眉。

　　涂山姝说的这些事情，他似乎是有些印象的，但是印象并不深刻。

　　他回忆起的记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剩下的那些，被他下意识关到了门的另一边，所以好些事情只是模糊，仔细想去却又不太记得。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用硬要去想。星霓，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景色很美的。”涂山姝嘿嘿笑着。

　　曾经，他说过，要与她共看山高月小。

　　这满天的星星， 仿佛触手可及。

　　山风作伴，繁星相邀，良辰美景，与他共赏这一切，倒也算是遂了一个心愿。

　　云星霓抬头，望着漫天的繁星，大概是因为这里距离天空比较近，仿佛一抬眼，便被群星萦绕。

　　“星星很美。”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我也很美。”涂山姝瞥了他一眼，“当然你更美。”

　　不接受反驳。

　　云星霓没有答话，他半眯起眼睛，看着山高星近，声音幽幽，问出了一个一直堵在心底的问题，“如果我回去了，他怎么办？”

　　涂山姝愣了一下，“你指的是非月？”

　　云星霓不语。

　　涂山姝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还未曾想过这件事，或者说根本来不及想。

　　从进入邑岚皇城，或者说从见到云星霓之后，她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忽略了柳非月。

　　五年前，云星霓为了救她失踪之后，她与柳非月之间，关系也淡了不少。

　　这五年来，虽然名义上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的，可，就连最基本的牵手都没有。

　　“我不知道。”涂山姝说。

　　当年，如果他们没进入明月小筑，也没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她与柳非月大概早已经双宿双飞。

　　与云星霓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造化弄人，偏偏出了那种事。

　　云星霓之死，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只要这根刺还在，她就无法选择，时间越长这根刺就越扎进心底。

　　现在，这根刺已经消除，她所面对的，是她明确表明要在一起的柳非月，还有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云星霓。

　　一方面是柳非月五年的默默守候，另一方面则是失而复得的云星霓。

　　无从选择，无法选择。

　　“星霓，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好不好？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涂山姝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时间是属于我们的。”

　　云星霓有些迷茫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的确，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他们两个之间经历了生生死死，好些事情都已经看淡了。

　　夜已深，星光变得黯淡起来，半夜雾起，天气更加寒冷。

　　涂山姝原本是个不耐寒的体质，在外面冻了大半宿，早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回去吧。”她说。

　　“嗯。”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双腿有些麻痹，她一站起来，双腿不听使唤，失去了知觉，歪歪斜斜地向着一旁倒去。

　　“小心。”云星霓慌忙扶住她。

　　“我抱你。”他将她打横抱起。

　　涂山姝没有拒绝。

　　她嘿嘿笑了两声，勾住他的脖子，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好久没被你这样抱着了。”

　　云星霓脸颊微红，快走两步回到山洞里。

　　傅香雪和陆声歌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秦佩玖正在吩咐人交替巡逻。

　　柳墨珞则在一旁调试琴弦。

　　涂山姝没有打扰他们，与云星霓选了一个暖和的地方，安顿下来。

　　夜色阑珊，雾气渐浓。

　　不一会儿的功夫，山雾便已经模糊了视线。

　　隐隐有野兽的吼声传来，似乎在远处又似乎在跟前。

　　涂山姝睡得不太踏实，只能紧紧地依偎着云星霓。

　　经过了白天的事，云星霓有些疲惫，他抱着涂山姝斜倚在一旁，最终也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陆声歌和傅香雪两个伤员已经醒来。

　　傅香雪激动地看着云星霓，嘴唇动了好几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陆声歌则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声音激动，“老大你果然没死，我就知道，这个赌注是我赢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苍天有眼，果然是我赢了。”

　　一旁的傅香雪听罢，紧紧地咬着嘴唇，低下头，脸颊微红。

　　“老大你没死实在是太好，你简直是我的福星。”陆声歌凑过来，“我太高兴了……”

　　云星霓黑着脸将他踢出去，“滚。”

　　“老大别这么无情，这五年来，我可是日思夜想，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回来。苍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回来了。”陆声歌又哭又笑，将目光转向傅香雪。

　　“雪儿，老大平安归来，你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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