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姝沉默了。

　　五年前，她得知柳非月身上有同命蛊，为了她，他甘愿承受无尽的痛苦。

　　各种各样的原因掺杂，她对这个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保护她，安慰她，宠坏她的男人表白了。

　　她说，往后余生，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

　　那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先是京州城动乱，再是云星霓之死。

　　云星霓死后，她突然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整天浑浑噩噩沉浸在悲伤之中。

　　她再也没了心情谈情说爱，与柳非月之间，最亲密的动作也仅限于拥抱。

　　这五年，柳非月一直默默地守护在身边。

　　云星霓和柳非月。

　　一个如一根刺一般扎在心底。

　　一个如月光一般默默守护。

　　心之所向有限，她却不知方向。

　　若是云星霓不死，或者不为她去死，或许她现在早已经跟柳非月双宿双飞，伉俪情深。

　　可，偏偏，云星霓为了救她而死，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

　　“非月，对不起。”她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

　　“我喜欢你，但是，一想到星霓的模样，我就，我就觉得，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只有我们获得幸福，对他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她低下头。

　　这五年来，云星霓就像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刺痛她的心，时间越长，那种感觉就越狂。

　　她抓住柳非月的手，“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太任性了。”

　　柳非月轻轻一笑。

　　她自私任性不讲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姑娘，早已经被他们宠坏了。

　　“千凝，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如何，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涂山姝原本准备了好些道歉的话，可，听到柳非月认认真真说着，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她盯着柳非月看了许久。

　　柳非月摸了摸脸上，“我脸上开花了？”

　　“你脸上不用开花，你本身就是一朵花。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歪了歪头，“什么时候非月也说出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了？”

　　“哪里算是言不由衷？这是我的真心话。”柳非月瞥了她一眼，“我若是惹你不开心了，以你的性子大概会咬死我。”

　　听了他的话，涂山姝倒是放下心来。

　　非月还是以前那个非月，这五年来，他没变。

　　她嘿嘿笑了笑，“知我者非月也，不愧是在我身边呆了多年的彩丝姑娘。”

　　柳非月最怕人提起彩丝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算是他这辈子的黑历史。

　　堂堂寒月教教主，现在已经退居二线，转身成了朝廷大员，还是深受皇帝宠爱的当红大官，曾经男扮女装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做贴身丫鬟这种事，绝对是他这辈子的黑历史。

　　柳非月伸出手指，食指和中指覆盖在涂山姝的唇上。

　　“千凝，话不要乱说，会很危险的。”

　　涂山姝吐了吐舌头，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柳非月眼神发黑，“你属狗的？”

　　“属兔子的。”她说，“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的。”

　　她呼出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平躺在石头上，看着远方的天空。

　　夜空深邃幽蓝，夜色清朗，风中带着从远方而来的香气，最开始觉得很好闻，就是闻多了有些黏腻。

　　繁星缭绕，漫天的星光仿佛触手可及，繁星笼罩在他们身上，仿佛走进了星岚之中。

　　“这里的景色好美，我觉得邑岚应该改名为星岚，星岚之下，是星星的家园，更贴切一些。”

　　柳非月也学着她的模样躺下来。

　　沉默，在蔓延。

　　他们两个，彼此不语。

　　如此，过了许久。

　　涂山姝突然叹了口气，“非月，其实我都知道的。”

　　“什么？”柳非月问。

　　“当年星霓为了救我，替我挡下了那暴雨一般的毒针。”涂山姝盯着漫天繁星，眨着眼睛。

　　“那时我已经感觉到，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跳动。我应该接受这个事实，接受星霓已经死去的事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我无数次告诉自己，星霓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怀里。”

　　“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他还活着。”

　　“原先我是自己骗自己，想在痛苦中麻痹。但是后来，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亮，每日每夜都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我开始怀疑，在明月小筑发生的事，或许只是一场梦，云星霓没死，他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所以……”

　　涂山姝咬了咬嘴唇，“非月，我知道，我刚才的话没有逻辑，甚至有点胡言乱语，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还活着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头两年我还能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可这几年，那种感觉战胜了我的记忆。我……”

　　涂山姝的话还没说完，柳非月突然覆了上来。

　　他穿着行军盔甲，身子比平日里要魁梧一些，铁甲凌冽，星光下，寒意凛凛。

　　高大的身子将她完完全全遮盖住。

　　那张易容过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涂山姝心中一紧，咽了咽口水，“非月，你，你想做什么？”

　　柳非月伸出手，抓住她的，将她的手举过头顶，按在冰凉的石头上。

　　涂山姝猝不及防，双手从脑后被抽出之后，头重重地落在石头上，有些疼。

　　她脸色发苦，刚想着要抱怨两句时，柳非月慢慢靠近她。

　　“千凝，我该拿你怎么办？”

　　涂山姝盯着他深邃的眼睛，不敢说话。

　　她总觉得，现在的柳非月有些可怕。

　　柳非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唇碰上她的唇。

　　涂山姝身体一僵。

　　自从得知云星霓死亡之后，他们便两个极少有亲密接触。

　　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柳非月辗转反侧，动作霸道，和平日里温润清冷的他不太一样，攻城略地，一点点将她吞噬掉。

　　涂山姝无法抵抗，任凭他亲下去。

　　星夜弥漫，蔚蓝的天空里，满地清梦，星河姣姣，透过云汉，似有万千眼睛在看着他们。

　　柳非月缠绕了很久，等到涂山姝喘不过气来时，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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