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姝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从前她与云星霓可谓宿敌，一见面分外眼红，相互对峙，兵戎相向什么的，前世她被虐到体无完肤。

　　可现在，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竟对前世的宿敌犯起花痴来了。

　　她用力捏了捏大腿，用疼痛感来驱走脑海中那些少儿不宜的场景。

　　出了泰宸宫，立马有一股热气袭来。

　　太阳很大，照耀在飞起的屋檐上，精致的和玺彩绘映出七彩光芒。

　　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顶在头上，想着去安抚安抚景澈。

　　景澈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

　　那时不时散发出来的病娇气息，实在令人在意。

　　阴鸷，邪魅，乖戾，病娇，这种独属于小狼狗景澈的词语，她实在不想用在现在这只软萌软萌的小奶狗身上。

　　出了泰宸宫，穿过长长的抄走走廊，便是御花园，再沿着御花园的小路，穿过一座假山便能到达景澈的雨霁殿。

　　这是条近道。

　　涂山姝哼着小曲，到达雨霁殿的后门时，后门看守的小太监正昏昏欲睡。

　　她将手中的大叶子在他脸上晃了晃。

　　“去去去，干嘛呢，别烦我……”小太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涂山姝之后，立马吓得脸色苍白，身体颤抖。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太，太后娘娘。”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别在意。”涂山姝一向体恤，对小太监小宫女偷懒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没个打盹的时候。”

　　她收起那叶子来，“景澈呢？”

　　小太监额头上满是冷汗，他跪在地上像是抖筛子一样，“回太后娘娘，皇上现在应该在后院休息。”

　　“奴才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你好好当值吧。”涂山姝说，“别再睡过去了。”

　　一直等到她走远，小太监才肯相信，太后娘娘真的没有惩罚他。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惊魂甫定，再也不敢偷懒。

　　雨霁殿不是很大，分为前庭和后院，中间有五间正房，后院中有无数厢房，多数是景澈的奶妈，宫女，太监居住的地方。

　　涂山姝从后门进来，穿过丛丛竹林，想着景澈应该在正殿休息，便快走了几步。

　　走了没多久，便在茂密的竹林里听到了不太和谐的声音。

　　后宫之中，年轻的男男女女太多，就算是太监，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涂山姝对这种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声音出现在景澈宫中，实在让她不舒服。

　　她本想着不管，又有些好奇，到底谁敢在大白天，还是在景澈的后院里做这种事。

　　这胆子，未免太大了。

　　她沉着脸走过去，才走了一小会，便看到了景澈身边的大太监，名字叫荔公公的。

　　荔公公看到她，明显脸色一白，想要开口的时候，被她制止住。

　　涂山姝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奇差。

　　荔公公是景澈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太监，职位等于大总管。

　　能让他把守在外面，还敢大白天在雨霁殿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透过竹林，她果然看到了只有八岁的景澈，脸上是一片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鸷，他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太监折磨着石桌上的宫女。

　　涂山姝站在那，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不堪。

　　宫闱之中，多的是腌臜事。

　　但，景澈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她一心想教育好的孩子，为什么脸上会浮现出这种狠厉的表情。

　　又为什么在做这种龌龊恶心的事？

　　她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景澈明显吓了一跳。

　　他放下手中的鞭子，垂下头，“你，你怎么来了？”

　　涂山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意，“是啊，哀家怎么来了？”

　　“哀家也很纳闷，为什么要来打扰你的雅兴。”

　　“景澈，你可真是……”

　　“好高的兴致。”

　　景澈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低着头站在那，双拳紧紧地攥着。

　　“荔公公。”涂山姝抄着手，“将这丫头送出宫吧。”

　　眼不见心不烦。

　　荔公公答应，忙命人将那宫女带走。

　　涂山姝看着石桌上残留的血迹，抬起手。

　　景澈闭上眼睛，等待着巴掌落下来。

　　许久，没有巴掌降落。

　　他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冷着脸的涂山姝在哭。

　　“千凝。”景澈有些慌张。

　　“你别哭。”

　　“朕，朕只是……”他有些手忙脚乱，“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千凝，求求你别哭……”

　　涂山姝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抓住景澈的手，“这里，让人拆了，重建。”

　　她声音颤抖着说完，将景澈带到正殿，屏退了丫鬟太监。

　　景澈心中忐忑。

　　“千凝。”他说，“朕，知道错了。”

　　涂山姝盯着他看了许久，伸出手，摸着那张小脸，“澈儿马上就八岁了，八岁其实小了点。”

　　“哀家本想着，等你十四岁的时候再娶亲。”

　　“不过，现在看来，景澈虽然年纪小，但也该纳几个妃子了。”她说，“澈儿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哀家留意着。”

　　“千凝，朕不要。”景澈咬着嘴唇，“朕不要娶亲。”

　　“朕也不要妃子。”

　　“朕，朕，只是……”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澈儿，哀家，刚才都看到了。”涂山姝闭上眼睛，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失落。

　　她所认为的小奶狗，其实并不是什么小奶狗。

　　景澈依然是那个小狼狗。

　　他的凶狠，乖张，跟年龄无关。

　　“朕没有碰她。”景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朕不可能会碰她。”

　　“朕只是……”

　　心情不好而已。

　　“你是没有碰她。”涂山姝嗓子发紧。

　　景澈身上的衣服很整齐，但那宫女已经被他身边的太监折磨得不成样子。

　　还用了宫闱中最恶心的惩罚方法。

　　“但，你跟碰了有什么区别？”

　　“景澈。”她的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景澈抿着嘴，许久，才说，“千凝，对不起，是朕的错。”

　　“朕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朕，今天心情不好。”他用手捂着心脏部位，“这里很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一般。”

　　“朕控制不了那股怒气。所以，就把脾气发在了那宫女身上。”

　　“对不起，千凝，朕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所以……”他用袖子给涂山姝擦了擦眼泪，“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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