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听的心跳加速, 拿着橘瓣的手指不觉用力,黏黏的桔汁沾满了手指,她犹自不觉,只是问顾长盛道:“那个锦衣卫是不是叫裴桐?”
顾长盛神情骤变,望着流光不确定的道:“你怎么知道?”
流光心念如电,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顾长盛忙拉住她道:“怎么了?”
“他冲着师父来的,肯定也是冲着我来的,爹爹,我要走。”流光骤然抬头道。
顾长盛大惊,牢牢缚住她道:“你胡说什么呢!”
流光道:“爹爹,我必须走,周庭川是冲着我来的,今天那人只怕也是他派来试我的。”
顾长盛怒道:“不要胡说,你好不容易才回来,怎么说走就走!”
流光神情慌乱:“爹爹,我怕我连累了你,到时候人家说你一个都指挥使司,家里却有了个海……”流光的话音未落,就被顾长盛堵住了嘴,他警惕地往门外看看,将她拉了回来,小声道:“你莫慌,爹爹会保护你的。”
王淑仪不明所以,只知道流光要走,慌得忙将她楼在怀中,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顾长盛正色道:“玉儿,你好不容易才回来,爹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不管是谁,谁要敢动你,爹爹绝不会饶了他!”
王淑仪亦垂泪道:“玉儿,娘绝不能失去你!”
流光抱着母亲,滴下泪来:“娘,我也不想走,只是我怕会给爹爹惹祸上身。”她沉寂了片刻,索性对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
顾长盛和王淑仪听得目瞪口呆,王淑仪一边听一边牢牢抓住了流光,只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消失不见了。待到流光说完,已是深夜,蜡烛燃了大半根,夫妻两人望着爱女,心情十分复杂。
流光道:“女儿原想着能够重新回来,现在看来却不那么简单,周庭川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些日子方才缠着爹爹不放,白日里还对娘亲如此威胁,我只怕这一回头,给爹爹带来无穷祸端。”
顾长盛有些烦躁,声音亦大了些:“爹爹的事,爹爹自有主张,无须你为爹爹操心!”
流光走到王淑仪身旁,抱着王淑仪道,“娘亲,我不想走,我一直很想你,很想爹爹,想家。可是家中不止是我一人,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一家子,还有姐姐们。”
王淑仪滴泪不止,不住地念叨:“造孽,真是造孽。”
流光将额头抵在她的怀中,轻声道:“娘亲,对不住。”
王淑仪一边抱紧她,一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不是你的错,是娘的错,当初娘要是让你出去就好了……”说着呜咽起来。
顾长盛烦躁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思量着对策,“周庭川的事还未确定,白天那个人不能留了……”
流光心念一闪,对顾长盛道:“爹爹,把那个人放了吧。”
顾长盛一愣:“放了?”
流光点头道:“不错,放了他。”
顾长盛道:“你是想看看他到底是谁派来的吗?”
流光道:“正是,此外,我还想让他传点消息。”
顾长盛久久地望着女儿的身影道:“这是周牧云教你的?”
流光怔了怔,略略地点头:“嗯。”
顾长盛又道:“倘若真的如你所推测,你打算怎么办?”
流光道:“三天后给我办一场葬礼。”
顾长盛和王淑仪都是一惊,“什么?”
流光道:“唯有他以为我已经死了,方才能消除戒心。”
顾长盛又道:“那你怎么办?”
流光胸有成竹:“爹爹暗地里派人送我回老家吧。”
王淑仪面露喜色:“这个法子好。”
顾长盛却有些迟疑:“这个法子果然不错,但是那周庭川不是个好糊弄的。再说老家宅院已经荒僻多年,你回去也是不便。”
王淑仪道:“那去找个别的地方暂且躲一躲。”
顾长盛忧心忡忡地点点头道:“我且想一想。”
流光道:“到那时候,须得想法子引起他的主意,不要再怀疑为好。”
顾长盛下定决心留住女儿:“玉儿,爹爹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王淑仪也抱着女儿发了狠:“玉儿,娘亲也会保护你的。”
第二天清早,身在监牢里面的窃贼听到了一个消息,才回府的三小姐得了急病,顾长盛满城请名医为她医治。家中众人议论纷纷,都说三小姐的命运不济,好容易才回来,又染了病。
顾长盛愁得唉声叹气,王淑仪以泪洗面,进出来往的大夫个个都唉声叹气,整个衙门都弥漫着药味。据说她的病还传染,不得随意靠近她的房间。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连牢狱也看得十分马虎,窃贼趁人不注意偷了钥匙,离开了府衙。府衙中忙着为三小姐续命,没有人管
几日后,三小姐暴毙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福州城,众人议论纷纷,对顾长盛十分同情。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里都在议论苦命的三小姐。
此事惊动了福州大大小小府衙衙门,各衙门的官员都纷纷前来吊唁。顾长盛一日彷如老了许多,而夫人王淑仪则伤心过度,亦病倒了。长女顾璇灵,次女顾芝兰闻讯亦从家中赶赴福州。
一时间都指挥使司府衙门门庭若市,日日有人来拜望,周庭川也亲赴都指挥使司衙门,为顾绮玉烧一柱清香。
他进了后院,就看见满院挂着白帷帐,黑挽纱,顾长盛站在棺材旁发呆,他神色悲痛,须发蓬乱,双眼通红,显然是悲痛过度。
周庭川上了香,家属举哀时,走到了顾长盛面前,“顾兄,这是怎么回事?那日见令爱归来,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没几日就成了这样?”
顾长盛双目通红,哑声道:“周大人,别说了,那孩子她命薄。”
周庭川扶着顾长盛坐下,又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发了病?”
顾长盛摇着头道:“整个福州城的大夫都看遍了,没有人说得出原因,只有个出过海的人说,大约是在海上染了什么恶疾,那病凶险发得快,根本无法可治……”顾长盛哽咽地说不下去,拿的帕子掩了掩眼睛,方才接着道:“那孩子就是回来看我们老两口最后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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