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笑了笑道,“我明白了,流光。大明不和亲,不拿女人换和平,你们也一样。”
流光笑着望着他,笑容甜美,朱瞻基像被烫伤了一般急急地避开眼睛,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之前的意志又要瓦解,只能无限惆怅地望着议事厅外的天空,一只白色的大鸟张开双翼在蓝空中翱翔。
流光亲自送朱瞻基离开,船行之前,朱瞻基沉默再三悄声对流光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流光笑道:“我知道,陛下是万民之主。”
朱瞻基尴尬地笑了笑,她总是这样说话,让他没法往下搭话,可是心里到底不甘,不想被她只是当成帝王,斟酌了再三后低声道:“和你遇见的那个冬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朱瞻基的脸上发烫,他像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站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期期艾艾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流光。
海风鼓动船舷,巨大的船锚破水而出,大船朝着远方的光霞缓缓驶去,红色与金色交织的云霞照在朱瞻基泛红的脸庞上,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那座小岛,已经远得看不见她的身影。但他知道,她的身影将会永远刻在他的心上,如同那年冬天在他眼前飞起的那朵红云。
“你生气了?”流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周牧云。
周牧云却一把将她拉在怀中抱紧,抱得很紧很紧,流光感到整个人都陷在了他的怀里。
“流光,”周牧云贴在她耳畔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将她用力揉在怀中,只怕一松手她便消失不见。
流光紧紧依偎着他,虽然还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周牧云没有在生气了,顿时心情也松懈了许多。她静静地感受周牧云内心的涌动。他是个情绪克制的人,凡事不形于色,能令他情绪失控的时刻并不多。她是他心里那根弦,只需稍稍一拨,便会弦响心惊。
“流光,我们……”周牧云的话未说完,就看见了一个澜夜远远赶过来,神情慌张,他看见两人,急忙避开了眼睛,又似乎非常着急,不住地扭过头朝他们看。
周牧云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松开了流光,问澜夜道:“发生什么事了?”
澜夜忙将一只竹筒递上来,“李福的急报。”
流光接过竹筒一看,顿时心中猛然一沉,这只竹筒已经残破不堪,上面沾着斑驳的血迹,竹筒里面有一张薄薄的油纸,纸上是鲜红的两个字:奎危。大约是太过着急,字歪歪扭扭,危字也未写完。
“奎危……”流光喃喃地念道,“莫非柔佛要进攻奎岛?”
周牧云道:“我记得守卫奎岛的人的是万鹤洋,他最近有没有报平安信来?”
澜夜道:“上次报平安信是半个月前了,按道理这两天也该到了。”
周牧云道:“去查,如果没到赶紧报上来。”
澜夜抱拳离去,流光握着那封信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李福只怕凶多吉少。周牧云感觉到她的手心变凉,将她搂在怀中道:“有我在,别怕。”
李福果然是没了消息,那只竹筒是他想办法递出来的最后一个消息。流光派了人继续潜向柔佛国打探消息,一边又让人去奎岛问情况。
万鹤洋的消息来得迟了两天,但总算是个好消息,奎岛一切平安。流光嘱人叮嘱万鹤洋,一定要加倍小心靠近柔佛的那边海岸线。
这边厢还未决定好是否要增兵奎岛,那边厢又来了坏消息,齐安国又闹起了动乱。小侯爷十万火急派人递来了求救信,原来国中有几个大族并不服他为新王,打着旗帜讨伐他。这些人纠成一股势力,得到了柔佛国的资助,正一步步往王师逼近。
流光感到头疼,她站在地图紧盯着柔佛国许久不语。周牧云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肩膀道,“别想了,歇歇吧。我着人炖了花胶汤,你先喝一碗。”
流光顺从地跟着周牧云坐下,两只眼睛依然发愣,周牧云端过汤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嘴边,柔声道:“张嘴。”
流光恍恍惚惚地张嘴咽了一口汤,忽然惊醒过来,看着周牧云道:“我要去柔佛。”
周牧云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放下了碗道,“你才刚回来,帮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更何况现在情况不明,你去很危险。”
流光明白周牧云的关切,她连续在外这么久,也未曾好好歇息,漫说身体吃不吃得消,就是头脑也未见得一直能保持清醒,做出准确的判断。
“先缓缓再做决定。”周牧云又喂了她一勺汤,“此时不是去的最佳时机。”
“他们已经派人打过来了。”流光忙不迭地咽下汤道,“再不应对,恐怕会迟。”
周牧云不紧不慢地在碗中轻轻转动勺子,微黄的汤汁随着勺子转动晃动,欲止而不休,他将汤碗放下,在流光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白发,“如果非要去柔佛,那就让我去。”
流光断然拒绝:“不行!”
周牧云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玉儿!”
流光心中一惊,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上前开门,“爹爹,你怎么来了?”
顾长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迈步进了书房,“你和辛恩光交手了?”
流光愣了愣道:“目前只知道那艘船是柔佛的。”
顾长盛摘下头上的头盔放下点头道,“那错不了。”
流光道,“爹,你知道他?”
顾长盛看着她道:“岂止是知道,我们是老对手了。”
顾长盛将往事徐徐道来:“辛恩光以前也是大明下海的海寇,此人和庞光远有几分相似,下海之前便是个狠角色,杀人掠货,买卖女子幼童,手中掌握了一大批乞丐。”
“乞丐?”流光忍不住出声打断顾长盛,“乞丐有什么用?”
顾长盛解释道,“此事说起来简直是恶毒,他平日里控制这些乞丐去乞讨要钱,只要找到合适的下手对象,比如买卖商户之类,便设法让人买了那家的东西,再杀死一名乞丐说是吃了或者用了那家的东西,把人弄死了。抬着尸首去讹钱,谁家不怕?只能乖乖给钱。或者是见到有些海捕文书,选一个和那上面的人差不多的乞丐杀了,再送到官府去交差,骗悬赏金。只要能弄到钱,他们什么手段都用,好人捉住敲断手脚,或毁容毒哑,以便博人同情多要钱。有时还将手中的乞丐租给他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奇极。就这样的一个恶首,居然横行无忌很久,等到官府下令捉拿之时,已然是个庞大的势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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