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笑了笑道:“我没的选,就像现在,我也没的选。”
朱瞻基顿了顿道:“听说表哥和你一直在一起。”
流光点点头道:“是。”
朱瞻基又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流光道:“他很聪明,但是没有你们担心的野心。”
朱瞻基一笑道:“你怎么知道?”
流光道:“若他真有这份野心,早就已经弄得风生水起了,何至于到今日还在海上?”
朱瞻基道:“他只是一个人,而且听说没有武功,如何能像你所说?”
流光望着朱瞻基道:“别人不可能,他却可以,所以他才是他。”
朱瞻基的心里有些不悦,“他始终是个人,不是神仙,自然有弱点,也会犯错,哪可能如你说的这般容易。”
流光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是他是不同的那个人,他不会犯错,至少在打仗这件事上,他不会错。”
朱瞻基心里越发不悦,他站起身来道:“是吗?我倒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赢。”
流光道:“他说过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如果他真的赢了,你能不能帮我?”
“帮你?”朱瞻基奇怪地看着流光道,“帮你什么?”
流光看了看四周对朱瞻基眨了眨眼道:“到时候再告诉你,只要他赢了,你帮我做件事。”
朱瞻基斟酌再三道:“只要这件事不违背皇爷爷的皇命就可以。”
“放心吧。”流光笑道,“我不会为难你的。”
朱瞻基疑惑地看着流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细问却见她抹了抹嘴,大步朝着大殿内走去。
朱瞻基被晾在了原地,愣了半晌后道:“你去干什么?”
流光打了个哈欠道:“前两天太冷了,我睡不着,谢谢你的被子和炭盆,我去补个觉。”
朱瞻基目瞪口呆地望着流光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海寇真是太无礼了!哪有读书人的样子?
朱瞻基心中忿忿不平,却又觉得莫名好笑,他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笑意,对侍卫首领道:“多给她准备几床棉被,还有炭盆。对了,还有手炉。过年了,该给她的东西别少了,叫人家笑话咱们。”
侍卫首领呆呆地看着朱瞻基,他很想提醒下皇太孙,此女子乃是一名钦犯,怎么也轮不着她来笑话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
朱瞻基看了看大殿方向,这才笑盈盈地往外走去,流光这个名字还真是有趣,下次应该问问她为何叫这个名字。
接连数日里,朱瞻基都会到关押流光的宫殿里找她,有时送些衣物饭食,有时和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
流光也闲着无事,有时同他手谈两局,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同他过几招,朱瞻基越发觉得惊奇,跑得越发勤勉。
众侍卫心中苦不堪言,每每看他出现,心都悬了起来,尤其是乌鹤荣,苦着脸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两人,他始终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些日子不太牢靠。
“流光!”朱瞻基兴冲冲地推开了大门,“我给你带来点吃的,今天除夕,宫里举行宴会,有很多好吃的,你尝尝看!”
流光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继续在灯下握笔挥毫,朱瞻基将食盒放下,伸头一看,“你在画什么?”
流光头亦不抬,“地图。”
“地图?”朱瞻基一呆,他听说过人家画山画水画美人,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画地图,不由低头看了两眼,“你画的这是什么地图?”
“自然是大明的地图。”流光用笔尖指着其中的一处道:“这里就是应天府。”
朱瞻基细细一看,果真是应天府,他暗自心惊,“你竟然会画大明的地图。”
流光望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你不会画吗?”
朱瞻基一时语塞,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他打眼细看,却见她画的边界模糊,便问道:“这里为何画成这样?”
“因为这些地方时而属于大明,时而属于别人。”流光用笔指着边界处细细勾画。
朱瞻基一看,她画的地方正是周牧云此去平定的地方,她勾画的很是仔细,想来对此地的已然了如指掌,“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但凡是近海之地的所有地图我都描摹过许多遍,”流光指着沿海的城池道,“每一寸我都烂熟于心。”
朱瞻基不由再次望着她,“你想攻打这些地方吗?”
流光放下了笔望着他道,“为何你不猜我想保护这些地方呢?”
朱瞻基愣了愣道,“这于理不合,海寇历来靠掠夺为生,烧杀劫掠来往船只还有沿海城池,说是保护实在没法让人相信。”
流光轻笑一声道:“你说的那是小寇,小寇没有大志向,只想着过眼前的日子,而真正的大海寇想的却是不同。”
“有何不同?”朱瞻基问道。
“大海始终需要依靠港湾,而陆地就是大海最坚实的依靠,与其劫掠这些城池,倒不如保护他们免招侵犯,两厢交好,各司其职,亦有所依靠。”流光道。
朱瞻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流光,“所以你们愿意为国所用?”
“我爹爹最大的心愿就是护卫一方海域安宁,我若是做那烧杀掳虐之事,岂不是违背父亲的意愿?”流光抬头望着朱瞻基。
“你爹爹?”朱瞻基一愣,“是谁?”
流光一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他为了守护一方平安,为了大明海域安宁恪守尽忠一辈子。”
朱瞻基沉默了良久道,“原来你是将门之后。”
流光道:“我是谁之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能继续替我父亲尽这份职责。将来等你继承大宝之时,希望你能这些模糊不清的边界都变得清晰明确,这沿海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必再担心会有人进犯。”
灯火清晰地照亮流光那双清亮的眼眸,不含半分柔情,却在朱瞻基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飓浪。他久久望着她,越发觉得她圣洁而尊贵,不可侵犯。从没有一个女人如她这般,每每和他探讨的都是家国天下,不仅见解远胜于他,其胆略胸怀更是他所不能及。从未有一份被关押在宫中的惶恐不安,她自信超然的态度让他有种隐隐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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