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愈加不悦，脸色一沉：“卢夫人，本宫念在你曾救过本宫母子的性命，一直对你颇加敬重，优容有加。上次皇帝起了那样的心思，本宫也是一力相助，没想到，你居然就如此回报本宫！”

　　“太后恩德，臣妇一直牢记在心，永不敢忘。”含芳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端倪：“但臣妇所说，也都是实情，没有片言相欺，这事关系到芬蓉小姐一生的幸福，其中滋味，要用几十年的时间去慢慢品尝，岂能草率从事？”

　　闻言，太后像是被触动了一般，脸色缓和了许多。过了许久，方才有些颓丧地轻叹一声：“卢夫人所说，也确是在理。罢了，你先下去吧，让本宫灾好好想想。”

　　含芳答应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芬儿，卢夫人走了，你过来吧，”待看到身影消失在眼前，太后的眸光越发暗了下去。

　　哭的梨花带雨的娇柔女子出来，一下就跪倒在地，哀哀切切：“芬儿让太后为难了，请太后恩准，让芬儿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为太后祈福，也让芬儿赎罪吧！”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示意圆扇将其扶起，片刻，略带无奈地道：“休说这样的话，你是本宫眼看着长大的，和亲生女儿没有任何区别。况且，想到自幼和你母亲的交情，本宫如何能有负她的重托？你放心，女人家都是这样的，哪个能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夫君纳妾？等本宫再和她说说，就不信了，难道还真敢抗旨不成？”

　　圆扇低垂的眸光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太后对芬儿的大恩大德，芬儿难以为报。可这卢夫人既然不愿意，芬儿……”

　　“她说的就算么？”太后微微冷笑：“若是卢尚书愿意，她想拦也拦不住！”

　　“正是，”圆扇也道：“凭咱们芬蓉小姐这样的人物，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卢尚书，也得惊为天人，还不得高兴的什么儿似的？”

　　“唉，话说回来，”太后看着眼前那泪痕满面的女子，缓缓地道：“你这孩子也是傻，这么多王孙公子，好的有的是，为何非要看中那个姓卢的？就算他的确比别人都强些，可怎么说，也是有家室的人，明知是火坑还非要往里跳！和你那早早去了的母亲一样，脾气倔强起来，谁说都没用！”

　　“芬儿心意已决，”娇柔的声音，此时却显得分外坚决：“若是卢尚书和卢夫人看不上芬儿，那此生也矢志不嫁。我这颗心，这个人，都难以交付第二个人！”

　　“好吧，”太后长叹一声：“既然这样，本宫就尽力而为，不过，有一句话，虽然从前也对你说过，但现在还是要说一遍，你牢牢记住：这条路，不论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一意选择的，日后能过的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芬儿清楚。”女子低着头，看不见目光和表情：“命之所定，永不后悔！”

　　太后没有回答她，过了片刻，侧头吩咐圆扇道：“你去送送卢夫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该有数吧？”

　　“奴婢明白。”圆扇忙答应一声，匆匆出去了。

　　这里含芳还没走出宫门，只听后面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声轻唤：“卢夫人慢走，让奴婢送送您。”

　　回头一看，正是圆扇，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

　　含芳忙止步微笑道：“圆扇姐姐太客气了，哪敢劳烦您相送？外面风大，您快进去侍奉太后吧。”

　　“不要紧，奴婢就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出来的，”圆扇追上了她，送了几步，看左右无人，方低声笑着道：“卢夫人，您一向宽厚仁德，从来不曾将奴婢当下人看待，奴婢也从不敢错待了夫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含芳听这话里有话，忙笑道：“看圆扇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您是太后身边的知心人，我怎么敢不敬重？姐姐有话只管说就是了。”

　　“奴婢斗胆，劝夫人一句，不管您心里怎么想，还是痛痛快快地把这门亲事允了吧，”圆扇推心置腹地说：“芬蓉小姐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不比寻常，说是如同亲生女儿，也不为过。奴婢日夜在慈宁宫侍奉，看的清清楚楚，芬蓉小姐自从见过卢尚书之后，真真是铁了心，非卢尚书不嫁。说句不怕您恼的话，太后起初也是舍不得她嫁为平妻，但经不住芬蓉小姐几次三番，苦苦哀求，心疼不过才答应的。若是您非要固执己见，只怕最后受罪的还是您。”

　　“圆扇姐姐的一片好意，我都明白，”含芳道：“不过，我的话方才也都说的很清楚了，这种事，还得由卢尚书亲口答应了，才能作数。”

　　圆扇还不甘心：“实话交个底，这门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太后心意已决，您可能不知道，芬蓉小姐，并非只是仗着成亲王府的出身，还有一些原因。此时奴婢也不好说。您还是趁早做个决断。总而言之，奴婢说这番话，全是为了您好。同是女子，您心里的苦楚，奴婢都明白，也能体谅。不过事已至此，胳膊焉能拧过大腿？卢夫人向来是个明白人，为何这会儿不以大局为重？”

　　正说到这里，只见宫门外落下了一乘小轿，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丽人走了下来。

　　“是范淑仪来了。”圆扇看了一眼，只得将话撂下。

　　“姐姐说的，都记下了。”含芳不愿和这些后宫嫔妃碰面，“我先回去，改日再来向太后请安。”

　　此时那丽人已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正和含芳碰了个面。俏脸上微露讶异，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圆扇。

　　“这位是卢夫人，奉懿旨进宫来的。”圆扇只轻轻解释了几句：“淑仪小主好久没来，身上酸痛可觉得好些了？”

　　“多谢圆扇姐姐惦记，”范淑仪也极为客气：“蒙皇上特意让太医院赐山参，已经大好了。这位夫人从未见过啊。”

　　“见过淑仪娘娘。”事已至此，含芳躲也躲不过，只得上前见礼，不过在后宫中，淑仪之位只是四品，较之卢雁逸的官职为低，故而含芳只需见个平礼，打个招呼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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