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含芳的心，犹如拴上了一块大石头，不受控制地沉沉坠去，直下万丈深渊！

　　“都怪我，一切都是我不好！”卢雁逸的表情万分痛苦：“我不应该和你怄气，现在却无能为力了！”

　　含芳没有回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两滴清泪淌下眼角。

　　男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剧烈的心跳声，也能察觉，那想说话又不敢说的焦灼感。

　　“不要紧，我不怪你，”过了许久，含芳才睁开双目，语调也平和了许多：“这也不能怪你，主要也是我的责任，不曾理解你的意思，就胡乱指责发火。我清楚，你不会做出有负于我的事，只不过当时心里发乱，所以也口不择言。”

　　卢雁逸的眉头紧皱，满怀心事，无从开口。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此自责，我也不想看见你的愁眉苦脸。”含芳柔声道：“失去了孩子，你的心痛不亚于我，但这也许就是咱们的命吧！”

　　尽管口上这么说着，含芳却再也忍不住，泪水堵住喉咙，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是多么的撕心裂肺，她现在才算真正体会到了。

　　“其实那日那么乱，我早该想到，对你的胎气不利，是我太粗心了，没能及早照顾好你。”卢雁逸不知该说什么，显出从未有过的慌乱：“叫我怎么做，才能弥补这过失！不，不，我的罪过太深了，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夫妇俩相对无言，过了天长地久的时光，还是含芳率先开口：“我们都不能病倒，还有多少事，等着我们去做，你身上，还有那么重的责任。”

　　“谢谢你，能够原谅我，”卢雁逸将她揽到怀中：“孩子还会有的，我们还要生三个，四个，五个！答应我，好好调理身体，我向你保证，日后再也不会和你赌气，不会让你有一点的不舒心。”

　　含芳依偎在那温暖的怀中，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芬蓉现在哪里？”

　　“她被我关押起来了。”卢雁逸的声音立刻变为冷冽：“等你好些了，我再发落她。”

　　含芳不由得抬起头来：“自从来了蒲州，你每次都说，日后自会将一切都告诉我。归根结底，我现在还是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我原意是想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再从头和你说。那天本就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还没等我找到机会解释，你就出了事。”卢雁逸道：“现在，真的都该结束了。”

　　含芳投来了询问的眼神，卢雁逸还有点担心：“你的身体还这么虚，能支撑的住么？横竖事情都查清，人也跑不了飞不了，再过两天处置也不晚。”

　　“不，我要尽早给咱们的孩子一个交代！”一股怨气和力量支撑着含芳，她就要起身。

　　“好，好，我都依着你，你别急，”卢雁逸连忙扶住她，生怕她昏倒，亦咬了咬牙：“欠下的迟早要还！”

　　含芳披了一件厚衣，来到外间桌旁坐下去，卢雁逸遂命人：“将芬蓉带来，再去将老太爷，老夫人，和季夫人都请来。”

　　丫鬟忙答应着去了，须臾，就在不远处房间歇息的卫家众人，先赶了过来。

　　“二妹，你怎么起来了？”含娟先急着道：“小产后最得当心，千万不能有闪失，还不快回到床上去！”

　　“不，”含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把芬蓉的事处置清楚！”

　　听她如此说，众人都不做声了。谁也不敢再说反驳的话。

　　卢雁逸面色冰冷，坐在含芳身边，将她揽在怀内，低声问：“冷不冷？”

　　话犹未完，早有小厮进来禀：“回尚书大人，芬蓉带来了。”

　　闻得这个称呼，含芳心下略惊：连家下小厮都不再尊称郡主，显见的昏迷的这段时间，定是查出了大事。

　　胡思乱想着，早见一个娇小女子，被一众丫鬟仆妇押了进来。

　　乍一见面，饶是含芳心里有准备，也不由得诧异万分：原本俏丽可人的女子，变得面色如雪，瘦弱的身躯，风一刮就要吹倒似的。一色妆饰全无，满头青丝却还梳的整整齐齐，用乌木簪子定住。穿着一袭淡青色布裙，和以往判若两人。

　　只有那双犀利的眼神，还是丝毫没变，高高昂着头，仍是不服输的姿态。

　　“恭喜卢夫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一见面，芬蓉目光中，就透出凌厉的杀气，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孩子没了是吧？成婚这么多年，才有了个心肝宝贝，却一下子没了，不知你以后可还能有这个福气？万一再也不能生育了，可如何是好？哈哈哈哈！”

　　“看来，你是不打算再认我这个姐姐了？也好，原本就是昧心的话，何苦还要一直装下去？”含芳冷笑。

　　“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掖着藏着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切都坦诚布公，这才是我的性子。”

　　含芳点点头：“早就看出来了，你是那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过话说回来，能隐忍着伪装这十几年，也着实够难为你的，这也算是我佩服你的地方，能坚持装成和本性截然不同的自己，这份功夫也是不易。”

　　芬蓉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卢夫人，真不愧人都说你是冰雪聪明！原来你早就看出，却一直没说。我也要说一声佩服了！”

　　“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焉敢不留个心眼？”含芳话还没完完，忽觉一阵晕眩，双手紧紧按住额头，闭了闭眼。

　　“怎么了？”卢雁逸万分担忧：“还是进去歇着吧。”

　　“无妨，”含芳自觉好了些，深深吸了口气，摆摆手：“不必管我。”

　　见此，卢雁逸也微微颔首，旋即吩咐：“将刘奶娘带上来！”

　　别人听了还可，芬蓉却是浑身一颤，花容失色。

　　含芳将这一切都清晰地尽收眼底：眼前的女子，一向镇定，从没有过如此恐惧的眼神，这刘奶娘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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