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的，可看着那些跟她一样年纪的姑娘高高兴兴地拖着情郎的手往祠里走，又有点不是滋味。

　　她们活得可真自在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哪像她，去河里摸个鱼也要被父母兄长说，喜欢谁还得先看家世，家世不合适的再喜欢也没用。

　　她就跟活在笼子里的鸟似的，只能在里头扑腾一下翅膀，成亲就是从一个笼子转移到另一个笼子，永远都在笼子里。

　　她之所以能忍饥挨饿孤身行走一个月，并不是因为她勇敢无畏受得了苦，而是因为这是难得的放风机会，因为欢喜盖过了恐惧，因为这是她向往的未知世界。

　　初心固然是帮助家族摆脱困境，但更多是夙愿，是她想要走一走，看一看。

　　不走这一遭，她就不知道京徐大道有如此壮观的晒谷情景，不知道各州的风景风俗的真实模样，不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也不会遇到苏泽霖了。

　　若他不是萧家人，她可能真的会跟他私奔，不管谢尧那边答不答应拒婚，她人都跑了，陛下肯定不会赐婚。

　　回京以后恐怕就没机会见到他了。

　　苏泽霖哪知道她心里的千回百转，见她不吭声，只当她没兴致，便道：“不去就继续走吧。”

　　“谁说不去了。”林曦突然改变主意，“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见识一下。”

　　即便已经入夜，进祠的人仍然很多，苏泽霖不确定林曦有没有被他说服，怕她仍会伺机逃脱，半刻都不敢松手，两人拖着手进祠，看着跟其他男女没什么区别。

　　走进第一进，自然是要买香烛纸钱，林曦看到琳琅满目的护身符，立刻被吸引过去，卖护身符的大娘眉笑眼开，问道：“姑娘要看手相吗？免费帮你看。”

　　林曦没看过手相，反正又不用花钱，便问道：“看哪只手？”

　　“男左女右，把右手给我就好了。”大娘笑道。

　　林曦伸出右手，大娘边看边说：“中间这根是命运线，你的命运线升得很高，说明你生来富贵，是要享福的人；横着的这根断线是姻缘线，有好几根驳杂的支线交缠，说明你姻缘会有一番波折，不过后面还是很顺当的……”

　　林曦悄悄跟苏泽霖道：“她说得还挺准的。”

　　苏泽霖从隔壁摊位上拿起一本《手相说》塞给她，“你要是看了这本书，能说得比她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谁不会说。”

　　林曦：“……”

　　看完手相，大娘又问林曦：“要不要抽个签？抽签也不要钱。”

　　“解签要。”苏泽霖附在她耳边悄声提醒道。

　　林曦不太习惯，嘟囔道：“靠这么近干嘛。”

　　大娘打趣道：“小两口真是恩爱。”

　　林曦的脸一下子红了，苏泽霖要开口澄清，却被她打断了：“怎么抽签？”

　　大娘拿出一沓竹牌，大概有十张，让她选一张，林曦随手选了一张，翻过来一看，写着“柳暗花明”，便对苏泽霖道：“看，我的运气果然很好吧。”

　　苏泽霖嗤笑道：“你怎么知道其他签不是好话。”

　　大娘却笑道：“她的手气是真的好，我这十张签只有三张签词是好兆头的，不信你看。”

　　她把其余九张竹牌翻过来，果然只有“无心插柳”和“凤凰于飞”是好兆头，余者不是“落花流水”就是“日落西山”之类，能抽到“柳暗花明”确实不容易。

　　林曦抬着下巴得意洋洋道：“早说了我鸿运当头。”

　　大娘赞同道：“没错，你这面向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要不要算一下命？”

　　“算命收不收钱？”林曦问道。

　　“你随意，满意就给，不满意就算了。”大娘回道。

　　说到这份上，林曦哪有不算的道理，苏泽霖便眼睁睁看着她把生辰八字跟人家说了，说要算姻缘。

　　人家每说一句“旺夫”“子孙昌盛”之类的话，她就朝他眨一下眼，炫耀自己的好命格。

　　也不想想，人家尽挑好的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算完了好意思不给钱吗？

　　林曦听了半响好话，浑身舒坦，果然毫不犹豫掏钱，只是大娘看到她拿出来的十个铜板，面色有点难看。

　　“姑娘，我们这算命，至少给百八十文。”

　　林曦傻眼：“可是我没这么多钱……”

　　许愿池的铜板虽然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捡太多，就捡了几十个铜板，买衣服吃面就花得差不多了。

　　大娘没说话，看向苏泽霖，言下之意，你没钱，你情郎难道也没钱吗？

　　林曦无奈，开口借钱：“借我一两银子好不好？”

　　苏泽霖淡淡道：“你昨天借我的一百两还没还呢。有借有还，借钱不难，有借无还，借钱很难。”

　　林曦尴尬不已，跟大娘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见她拿不出更多钱来，大娘顿时没了好脸色，嚷嚷道：“没钱怎么不早说，消遣老娘呢，去去去，别挡住老娘做生意。”

　　周围的摊主和情人听到了，纷纷投过来异样的眼光，林曦囧死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拖着苏泽霖赶紧往里走。

　　边走便埋怨：“不就一百两银子，我又不是还不起，你至于这么抠门么，我看你就是存心让我丢脸。”

　　苏泽霖冷笑：“不这样你怎么长教训，没钱也敢找人算命，知道得罪算命先生是什么下场吗？就算他们都是胡说八道，做不了法害你，拿你生辰八字和死人配阴婚，也够恶心人的。”

　　林曦被吓到了：“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卑鄙无耻吧？”

　　因为给的钱少就给人家配阴婚？真有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苏泽霖觉得有必要多敲打一下她，故意夸大了一些事实，“像你这样贪小便宜把自己给卖了的人我见多了，别以为这些东西无关紧要就随便告诉人家，你又不知道人家会拿来做什么。”

　　“那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林曦委屈道，谁知道民间险恶如斯。

　　“我拦得住？”苏泽霖嘲讽道，“就你这性子，怕是我越拦你越上赶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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