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试图毁灭学堂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沈仲年抿紧嘴唇，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感觉苏含玉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苏含玉转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下去。

　　“想必大家很想知道，既然我没有对不起谁，为什么有人要处心积虑地诋毁我们学堂，想要置我们师生于死地，答案很简单，因为有人把我当仇人。”

　　“准确地说，不是把我当仇人，而是把我们一家都当成仇人。为了复仇，他不惜构陷我弟弟考试作弊，煽动你们诋毁我们女子学堂，性质一次比一次恶劣，我估计，除非我们死了，他才会罢手。”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为什么有人恨我们一家恨到这种地步呢？”

　　“说起来也好笑，是因为我大哥太善良，太有正义感了。”

　　沈仲年面色一变，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想要出声打断，然而一把薄如柳叶的飞刀划过他的鬓角，削断了他的头发，而后被抽了回去。

　　连头发这么细小的东西都能精确击中，可想而知，若是这把刀子瞄准的是他的眼睛或咽喉，也绝不会出错。

　　他身子微微颤抖，心跳猛然加速，却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该抬头看掷出飞刀的人。

　　“他原本有着健康的身体，在镖局里当镖师，有一天运镖路过黑云山，看到山匪欺凌小姐，想也没想就冲上去解救人家，山匪都被他打倒了，却因为一时疏漏，没有立刻绑住他们，被一位苏醒过来的山匪推下山崖，摔断了双腿。”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人跟在他后面捡果子，而这人，正是我堂兄。堂兄借着救命之恩娶了这位小姐，但和小姐感情并不好，后来合离了。”

　　“然后这位小姐就找上我大哥，说要嫁给他，我大哥拒绝了。这位小姐的父亲就和她设了一个局，想逼我大哥娶她，可惜失败了。”

　　“于是，这位小姐的父亲就构陷我弟弟，说他作弊，可惜被揭穿，赶出了学堂，也没有其他学堂愿意招他当先生。”

　　“此后，这位父亲的日子很不好过，所以念念不忘报复我们，借着鹿鸣书院学子来访的事大肆散布谣言。”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想必，这位小姐是谁，这位父亲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

　　茶馆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可真是个曲折的故事啊，虽然中间有很多地方想不大明白，但是结仇经过他们算是了解了。

　　全都用惊叹的目光看着沈仲年。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女儿嫁给人家堂兄之后又想把女儿嫁给人家，又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人家拒绝之后还设局逼人家，最过分的是，在这些都失败之后，他不检讨自己，反而变本加厉地迫害人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们在茶馆见过他那么多次，也和他聊过天，愣是没看出来，他这副忠厚老实的皮囊下藏着的是如此狰狞的面目。

　　和他比起来，他们只是讨论一下八卦，传播一下谣言，真是顶顶善良的了。

　　忽而有人想起，“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事，对了，想起来了，两三个月前，我们巷子里有户人家，女儿大白天不穿衣服躺在家门口，好像他就是那家的家主。”

　　“对，我也想起来了。”

　　“难怪他会有那么肮脏的想法，原来他家里就乱得不成样子啊，该不会他和他女儿……”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么恶毒无耻的人，真是涨见识了。”

　　沈仲年这一生，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堪过，这些人，明明不是良善之辈，却用极其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比他们要恶毒得多，肮脏得多，无耻得多。和他相比，他们简直称得上高尚一样。

　　他们算什么东西！

　　他可是举人老爷，是鹿鸣书院的先生，是受人尊敬的沈老爷！

　　他们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努力加起来，也达不到他这样的成就。

　　凭什么这样看着他！

　　苏含玉又凭什么把他们一家说得那么无辜，只要他们姓苏，只要他们是苏泽轩的堂兄妹，他们就绝对称不上无辜！

　　若不是苏泽轩，他会沦落到整天呆在这家茶馆里和这些下九流的人称兄道弟？

　　他会连肉都吃不起，需要靠妻子做绣活养家？

　　他会处心积虑地诋毁女子学堂？

　　都是被苏泽轩逼的！

　　苏含玉不能很能耐吗？身边的人有那么好的身手，怎么不去追究苏泽轩的责任，怎么不去教训教训他？

　　还不是怕苏泽轩的靠山佘家！

　　难道她这不是柿子挑软的捏，不是恃强凌弱吗！把芸儿仍在他们家门口，毁了她的名声，难道就很正义吗？

　　他报复又有什么错？唯一的错处就是他太弱，如果他像苏含玉一样有那么多人帮她，绝对不会任人宰割。

　　苏含玉并没有像对待苟六那样对沈仲年使用暴力，因为苟六这种人没脸没皮，不把他打怕了，他是不会乖乖承认错误的，只会想尽办法脱身。

　　而沈仲年不一样，他们这种表面和善内心歹毒的伪君子，就要把他们的面皮给扯下来，看他还怎么装无辜。

　　见沈仲年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册子，笑道：“这就是揭穿沈老爷构陷我弟弟作弊时的重要物证，我拿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沈老爷一声，你做的一切，哪怕没有白纸黑字的记录，只要做了，就肯定逃不过。”

　　“好了，耽误大家半天时间，现在也该结束了。我把最后一句话撂在这里，诬蔑我苏含玉无所谓，但谁要是伤害我的学生，动她们一根手指我就断一根手指，动一点歪念头我让他断子绝孙，敢造谣诽谤的，那就留下嘴巴。”

　　她转头看了苟六一眼，微笑道：“相信你们很清楚，我有这样的实力。”

　　说罢，她带着初三走出茶馆，沈仲年差点以为她要放过他了，然而巡捕却朝他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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