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匠人并没有多少,只站了六位,兴许也是因为听说了无华楼出了三条人命的缘故。
出事第二天,玉瓶已经把三位老爷用过的银制食具拿到无华楼大门门口烧溶,并把他们碰过的餐桌与椅子一并烧毁,也并不能让人们放下芥蒂。
池净挑了挑眉,问长鲤:“这些都是什么匠人?”
“回姑娘,这里有木匠,石匠,锁匠...”长鲤是名刚及笄不久的女孩子,此时穿着一身红色碎花襦裙,嘴巴极小且粉嫩如桃花瓣,一双大眼虽然没有池净的极富灵气,但也清澈明亮。声音软软甜甜,人如其名,就像一尾活泼的鲤鱼。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便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姑娘要的是木匠和石匠,她把锁匠也招来了...
锁匠...池净抚额,暗叹不但生意难做,对员工的日常培训更是不能有半点松懈。只得无奈问道:“哪位是锁匠?”
长鲤吐了吐舌头,伸出手往中间那衣裳有些破旧的那位老锁匠一指,便趁池净不备头也不回地溜掉了。
池净走至老锁匠面前,正要表达歉意让他回去,却在对上了他的那双浑浊的双眼后微微惊愕。半晌,她道:“不知老锁匠贵姓?”
“免贵,姓钟。”老锁匠开口回道,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看来这位钟锁匠身体不是很好,脸色蜡黄,眉心紧锁,无一不彰显着生活的愁苦。额头上的川字纹很明显,两鬓发白,容貌看着应该有六十上下。
池净收回打量的眼光,问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题:“钟锁匠,不知这天底下,有没有你开不了的锁?”
钟锁匠迟疑了片刻,似在思考她这样问的用意在哪。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杆:“没有。”
池净微微一笑,像是早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很好,你们都留下吧。”
...
无华楼的二楼,是由四间上房与四间中等房构成,上房与中房相对,中房规模小些。池净要整改的地方很简单,就是把四间上房拆掉,而中房则保持不动。这样就连成了半个大厅,在这个大厅的基础上搭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戏台。
“姑娘,在这闹市之中搭戏台...会不会有扰民之忧?”木匠问道。这姑娘开的无华楼,虽然短短时日内做得风生水起,可同时也惹上了大官非。他若不是等着银两给家中老母治病,是绝不会这个时候寻上门来的。
他们只是小老百姓,生不入公门,他可不想平白无故为了几个钱惹祸上身...好吧,无华楼给出的价钱丰厚,不止几个钱...
寻常的戏班子们都在京城外的地方搭台开戏,一来地方够大,容得下足够的人。二来嘛,在京城里唱戏虽然遇上的客人们都出手阔绰,可是扰民也一直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锣鼓喧天,丝竹盈耳,唱戏哪有安静的?
池净没有回答,只神秘地一笑。她拿出一张图纸,示意几位工匠围过来。
石匠不以为然地随意看了几眼,就在一旁睥睨着他们几个,不发一语。这姑娘做生意是有头脑,但又没做过匠人,难道还能比他们这些行内人还在行?
“这是...”木匠看着图纸上的设计,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妙极,妙极啊...”锁匠是看图纸看得最费力的,因为他一个做锁的,能看懂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他嘴里啧啧称奇,终于也引起了石匠的好奇心。
他又走近来认真地看了起来,那抹自大终于凝结在脸上。
“叫人!我去叫人!”木匠狂热的眼神并没有离开图纸,叫道:“池姑娘,我去叫更多的人来帮忙!”
...
“小二,给我拿一壶上等好酒和一盘花生,拿到二楼雅间来。”男子吩咐完,刚想上楼去,又停下来问:“小二,这附近为何有股臭味...”
“客官,您是头一回来京城吧?”小二笑了笑,笑里含着些羡慕,不答反问道。
“非也...我与我家公子自幼京城长大...”男子突然闭上了嘴,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觉得现在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敢问公子,可尝过无华楼臭豆腐?”小二咽了咽口水。
“...果然。”清风仔细一闻,可不是,这种独特的臭,除了那个无华楼,还有哪家能有?
“不过公子你是不知道,无华楼的臭豆腐可不是楼里最好的东西。”小二望向遥远的前方,眼里迷蒙,一片神往。
“哦?最好的还不是臭豆腐?那是什么?”清风思忖,该上楼去跟主子说一声。
“公子,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我先给你们送酒过去。”小二回过神来,找了个哈哈,赶紧去取酒。
在自家的酒楼里夸别的酒楼,要是这两位看着衣着不凡的公子改变主意,立马要到无华楼去,被掌柜知道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掌柜也常常偷偷去无华楼...
“无华楼?”凌云接过清风递过来的酒,他当然知道无华楼是什么。可是,那酒楼不是在固城?
“是的,公子。固城的无华楼是总店,这是京城分号。公子,要不要...”清风请示道。
“不必。我们有要事在身,不必节外生枝。”他想起那双清澈的明眸。在那以后,他已经派人查清楚,她毁容与救人是真,已婚是假。
“是的公子。不过方才听小二听说那位姑娘前些日子里遇上了些麻烦,酒楼里死了三个人。”清风道,微微皱眉。
“京城里哪间酒楼没死过人?”凌云讥讽道,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酒壶,习惯地就着壶嘴往口里倒酒。如今他虽毒已解,但那人在他背地里放了那么多眼线,他不得不继续瞒着。
“但这回死的是范周汤三位老爷。”清风道,他们追查的线索刚好追到这三位老爷身上,就这么突然地断了。
“哦。”断了就断了吧,对方狡猾如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灭口了。又顿了顿,终是没忍住,问道:“她是怎么解决的?”
“那位姑娘买通了捕头,让捕头答应当场让她将死者的肚子剖开,在死者的胃里找到了证据。”清风含笑说道,心里佩服得紧。
凌云默然半晌。
许久,他晃了晃已经一滴不剩的酒壶。站起来道:“清风,我们上无华楼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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