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她随意地伸手一摸,还能摸到自己满脸的泪。
在幻觉中所见到的一切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了,但那发自内心的痛,仍在一寸一寸纠缠着她的心。她...怎么了?
“大师兄,我怎么了?”
将离不语,脸色有些淡漠。
她又往其他人看去,“他们怎么了?”
“慕阵。”将离知道她此时定必思绪混乱,只得再次提醒道。
“对了,慕阵!”她即刻想起来了,脸色一黯。是啊,那个人,也就只能在幻觉中才能见到了...
又在伤感的情绪中沉浸了片刻,她强打起精神来,“既然大家都没事了,那么继续往前走吧。”
“是的,姑娘。”众人应道。
走了几步,池净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那个,东方侯爷,你一直捂着嘴巴做什么?”
“没...没什么。”东方乐含糊不清地道,暗暗地以舌尖顶了顶牙齿根部,完了,好像有些松动了?
“哦。”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那个,十九号,你...唔,走路姿势怎么怪怪的?”
“没...没什么。”秦十九慌忙否认道,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同时苦笑一声。
“还有顺姑你的额头...”她想了想,罢了,不追问了吧。从背包掏出一瓶药膏来,“用这个擦,很快消肿的。”
“谢谢姑娘。”段顺姑感激地接了过来。
走了几步,池净又再次停了下来,终于想起自己忽略掉的事情是什么了!“大师兄,你怎么丝毫没有影响?”
在《封神榜》中的迷仙阵,就连南极仙翁都没有逃出来,不受三霄娘娘阵法迷惑的唯有黄天化一人,而他也是侥幸获得了其师赠与的宝剑,才得以安全脱身。
那大师兄呢,他靠的是什么?难道他身藏了什么神兵利器?
“我也不知道。”将离突然耳根红了起来了,越过她快步走上前头去。
昨晚整晚与净净十指交缠,虽然仅仅是十指交缠,然也根本无法入睡...他可不想坦白,他之所以没有被迷惑,是因为醒来后仍在一遍一遍念着清心咒...
池净仰慕地看着他的背影,大师兄真的好厉害啊!
...
总算有惊无险地又破了一个慕阵,终于,大家来到了阵外的第三关——石窟。
这个石窟并没有石门,大家离开七彩石壁后,沿着石道走到尽头,眼前就突兀地出现了一尊尊形象逼真,惟妙惟肖的石像。
看到这些石像,池净整个人又感觉不好了。
她越来越肯定,这宝藏的主人也是穿越来的了!不为其他,只因眼前这些不是普通的石像,而是后世中举世闻名的...兵马俑啊!
“这些是...秦俑啊。”东方乐瞠目道,惊讶得连牙都忘了疼。
“你知道这是秦俑?”池净比他更惊讶,东方乐竟然知道这东西?难道她猜错了...对,是了,现在也是古代啊,说不定秦朝留下来的古迹更多,更完整啊!
“是啊,我在一本野史中见过,上头画的秦时兵俑图就跟这些一样。我还以为是有人胡诌之物,没想到倒是确有其事。”东方乐自豪地道,那些野史可比什么四书五经有趣多了!
“野史?你有带在身上吗?里头还讲了什么?”她连连抛出好几个问题,感觉好奇心就要爆了。
“嘿,上头写的东西可多了。”东方乐说起这个,也是双眼一亮。他站到那些秦俑旁边,跟个向导似的就开始给大家讲起故事来了。
“你们可知,这些为什么叫俑?”
池净浅浅一笑,没有打岔。她当然知道,但这么快道破,岂不是坏了他的乐趣?这一路来这尊贵的侯爷也应该闷坏了,就让他逗逗大伙儿解闷玩吧。
“难道是因为这些石像里头包着东西吗?毛毛虫什么的?”小鱼也睁大了好奇的眸子。
“唉,不是那个蛹...你所说的“蛹”,是指茧蛹,破壳后会变成漂亮的小蝴蝶那种,可我现在所说的“俑”,是秦朝的一种陪葬品。”东方乐道。
“陪葬品?”小鱼眯了眯眼,“能吃吗?”
“不能。”东方乐白了她一眼,继续往下道:“俑,其实是指人偶。”
有这么一个成语,叫“始作俑者”。这个成语的意思,就是“第一个发明陶俑为陪葬的人。”
闵死独葬,魂孤无副。
以前的人们认为,人死后会成为鬼魂,待在自己的墓室里,与生前过着的生活无异。
所以有钱的人家都会往死去的家人棺中放置陪葬品,好让其继续着生前富足的生活,直到可以去投胎轮回。
这些陪葬品也可以成为贿赂阴差的本钱,不但可以庇护子孙,更能来生投个好胎。
而除了这些银钱财物外,还会放置不少奴隶,兵马甚至妻妾以殉葬,好让墓主死后仍能有人陪伴,有人可供使唤差遣。
而这些,统称为“冥福”。
一开始,人们是杀死活人来给死去的人殉葬的。
人殉方式中,最常见的是将人吊死,再搬入陵墓中。更为残忍的,则是童子殉葬了。
先买来一对生辰八字对墓主人有帮扶的八岁以下的童男童女,再分别从头,嘴,背,脚挖开口子,灌入水银,再用水银粉涂抹全身,童子尸身便可万年不腐。
当然,得在童男童女活着的时候就灌入水银,否则血液不流通,水银没法浸漫到全身各处,也是难保不腐的。
后来,这样残忍的人殉方式在秦朝终于有所收敛,而改为了人偶殉葬。
所谓人偶,木制居多,木头与木头的连接处设置了能令人偶活动的机关,更让这些形象逼真的人偶栩栩如生。
再后来便有了陶俑。所以,陶俑,是指用泥烧成的人偶,陪葬品的一种。秦朝时期制作出来的陶俑,便被后人称之为秦俑了。
…
池净微讶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东方乐这么一个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侯爷所知道的东西比她还齐全。
东方乐见众人听得着迷,甚至自家大哥脸色也温和了不少,微微一笑继续往下说起这些秦俑来。
“众所周知,秦始皇是一个很伟大的帝王,千古一帝真的不过分。”
但他也是一个极其恐惧死亡的人,即使他从十三岁开始就让大臣给自己规划陵园,但那只更能说明他怕死。
他害怕孤零零一人死去,再也没有人记得是他创造了这个盛世。
他更害怕死后下了地狱,会因杀戮过重而无**回,打入十八层地狱而无力反抗。
因此他耗尽数十年给自己造陵园,又命人制作了上万具陶俑,有兵有马,可供他死后调用,仍享皇权,可抵抗因果。
“怎么样,本侯爷是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罢,他摸了摸身旁的秦俑,得意洋洋。
“果然是野史,当不得正史来看。”池净失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方乐摸了摸鼻子,难道他说得不对?
“唉,还是多读读正史吧,侯爷。”池净摇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将离经过他身边,脚步顿了顿,终是没看他一眼,继而离去。
“啧啧啧,多读读正史吧,傻子。”小鱼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负手经过。
“走吧侯爷。”段顺姑。
“走吧侯爷。”楚家。
“你们,你们…”秦玧满脸涨成了猪肝色,有气不知道朝谁撒。
“侯爷,你先请。”秦玧规矩道。
“秦少爷,你说,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东方乐干脆拦下他,非要弄个明白。
秦始皇怕死后被人欺负,所以搞了那么大个陵园站满了俑人给自己壮势,让自己死后也有一支万人军队…这么正常的野史,到底有哪里不对?
“这个…”秦玧为难地支吾起来。
“你直说便可,我不会有任何一丝责怪的。”东方乐拍胸脯保证道。
那本野史不但写了秦始皇的一生,深爱过的女子,还写了他追求长生不老药的真正目的。
书中说,其实秦皇是听说那名早逝的女子将会再次转世为人,为了等到她,与她双宿双栖,这才四下命人寻找长生不老药。
若爱人以妙龄之姿归来,而自己已是风烛残年的老朽,骄傲自负如秦始皇,情何以堪?
在爱情面前,这位无敌的千古帝王竟也败给了时间,败给了生老病死。
如此浪漫,又如此痴情的秦皇!
不知道他死后是否遇到了阎王,又或者已经被佛家度化?
东方乐濡湿了双眼,再次被野史中的秦皇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是,侯爷…佛教是…东汉时期才流入的天朝。”秦玧讪讪道。
“…”东方乐。
所以,秦皇怎么会知道那些所谓的十八层地狱,阎王判官之类的传奇?
秦朝的皇帝,怎么能预先知道后世的文化?
这脸丢大了。
…
“噗嗤。”
池净突然笑了出声。
将离看向她,眼里也有着无奈。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以前看的一个节目。哈哈。”不管将离要不要听,她直接讲了出来。
“以前我们那边有个节目,叫鉴宝。”
“有一天,有个人拿了一个古碗去鉴定,说是唐朝的宝贝。”
“鉴宝人一看碗底,连仔细鉴别都不需要了,直接断定那是造假的古碗。”
听到这里,将离有了两分兴趣,“为何?”
“上头写着这样的四个字——”池净将他的手拉过来,在他的手心里划着字,并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邢,窑,白,瓷…”
将离看着垂眸专注地在他手心里写字的池净,眼里盈满动人的温柔。
“大师兄可知,为何那鉴宝人一看便知此物是赝品?”池净写完字,抬头看他。
“字反了。”将离笑道。
“对!哈哈!”池净开心大笑。
她就知道大师兄厉害得很!
古人以上以右为尊,所以写字都是纵向从上往下,由右往左。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前人在没有造出纸来之前,都是以竹简记字,而养成的阅读习惯。
而那人拿来的唐朝古碗,碗底印着的四个字却是从左往右书写,这么明显的一个大破绽,还需要鉴定什么呢?
后头的东方乐将这一典故听了个完整,脸更红了。
可是…就算这样,那野史中侠骨柔情的秦始皇,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愣是把一次应该提心吊胆的石窟阵玩成了秦俑一日游。
待走马观花般参观了半个时辰的秦俑,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之前,池净才发现一个问题。
“这尊秦俑好面熟…我们刚刚是不是走过?”
“没有吧?刚刚我们走过的地方并没有看到这个呀,你看,他的披甲那么特别,我们怎么会认不出来。”东方乐道。
游玩了这么一圈下来,又听大家众说纷纭地聊着道听途说的有关秦朝的有趣野史,大家心里都满足而又开怀。
因此对于这么一尊半尊相像的秦俑,内心并没有起什么涟漪。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上万个秦俑,除了个别动作不同,脸什么的,全部都长得一模一样啊!
看秦俑看得晕乎乎的小鱼扯了一把池净,道:“姐姐,快走,前面就是出口了。”
前面?出口吗?或许吧。
这些秦俑分排两边,主路只有一条,甚至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岔路或者弯路,又怎会走回起点呢?
她一定是眼花了。“嗯,走吧。”
确实,走了这么久了,也该走到出口了吧?
然而当半个时辰再度过去,池净又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秦俑,这才不得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它的嘴角微翘,眼神游离,她怎么看都觉得它似乎在嘲笑他们这一行人。
“我们确实在原地打转。”池净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席地而坐,歇息片刻。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怎么可能?”东方乐一呆,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他们分明一直走的是直路啊!
“事实就是如此,大家都别急着走,先休息一会儿,想想办法吧。”池净道,边给自己灌了好大一口水。
现在,要么这条路有问题,要么这些秦俑有问题。
她又看了看那尊神情似笑非笑的秦俑,却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鱼揉了揉眼,“困。”
“那你睡一会儿吧,一刻钟后我唤醒你。”池净无奈地道。
果然,这些秦俑太多太密集了,又因为大家的好奇心作祟,注意力几乎都全分给这些秦俑们了,眼睛使用过度,因此很容易疲劳而困倦。
她之前就有感觉,这一关会比鳄鱼潭与蛇坑都要难。方才一路走来,她的心里甚至有一丝侥幸,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没想到,还是不知不觉中又一脚踏入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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