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一个身着灰色衣衫，面容极为刻薄的老妇人上得大堂，延平苑在她要跪下时挥手免了她的礼：“查看她的躯体。”

　　名为汤婆子的老妇人瞥过昏迷的芸娘，恭敬地应了是。她抓住芸娘一只脚，对延平苑说了声告退。

　　陆宁雪冷冷地看着汤婆子将芸娘拖走，眸中闪过一抹恼恨，今日冯百成的伤，他日定要还给延平苑。

　　一炷香后，汤婆子回转，手上拿着块白色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走，仿佛极为厌恶手。到的近前，汤婆子将帕子扔掉，高声道：“大人，那女子躯体上均是红色瘢痕。”

　　帕子落在地上，陆宁雪瞄过一眼，那上面多了些许暗红，在白色的帕子上显得极为明显。

　　汤婆子还在说着话，陆宁雪回神，听到后来面上多了几分错愕。

　　“老婆子以往见过一种野草，长与深山中，摘了捣出的汁液涂抹在身上，便可出现大片红色瘢痕。”汤婆子神色平静得很，完全不在意说出的话。

　　也就是说，陆宁雪深吸口气，半抱着冯百成的手臂一紧，芸娘确实是有心陷害布庄，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

　　那些红色瘢痕，还去的了吗？

　　想着，陆宁雪将之问了出来。

　　汤婆子瞟她一眼，嗤笑道：“自是去不了的，老婆子不知那女子从何处得到那野草的，可沾到了身上，两年之内是决计去不掉的。”

　　“两年后就能去掉？”陆宁雪抓着汤婆子的话，紧紧追问。若是两年后能去掉，那芸娘付出的代价就太小了。

　　然汤婆子却不搭理她，说了句告退，直接退了。

　　到了此时，芸娘污蔑布庄的事已无话可说。延平苑挥手退堂，陆宁雪与冯百成一躺一坐，二人谁也没出声。

　　官差们拿着杀威棒离去，留下大堂中的寂静。

　　一块衣角倏然出现在陆宁雪的视线中，随之闻人谦的声音响起：“可能起来？”

　　“自是能起。”陆宁雪仰头，恰好望进闻人谦的眼中，她扯了下唇角，拒绝了闻人谦的帮忙，撑着将冯百成扶起。

　　“能走么？”

　　“能。”冯百成硬扯出抹笑，在陆宁雪的搀扶中一点点走出大堂。

　　闻人谦站在原地也没怒，盯着二人的背影忽而笑了起来，哎，今天也算看了场好戏。罢，他得和延平苑说上几句。

　　陆宁雪并不知闻人谦去寻延平苑了，她扶着冯百成到了奉天府的大门处就顿住了。

　　小腿高的门槛，此时成了冯百成跨不过去的坎。俊秀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冯百成低声道：“小姐，找人帮忙。”

　　“好。”陆宁雪松了手，确定冯百成能撑着站好，便跨出大门去寻人帮忙。

　　她的背影刚消失，冯百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动作牵引了身后的伤，冯百成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精神恍惚间，身后的疼仿佛让此时与过去重叠起来。

　　“擅自打造盔甲乃是重罪，你冯家是想谋反么？”

　　“通通抓起来，日后京城不会再有冯家……你就乖乖的做奴隶吧，哈哈哈……”

　　“冯百成！”

　　几个声音交杂着，冯百成恍惚地趴下，是小姐的声音？

　　陆宁雪惊呼着冲到大门处，冯百成趴在门槛上，两手垂在外面一动也不动。她就是去找个人，怎么人就昏迷了？

　　被她找来的两个大汉对望一眼，犹豫着跟上，这明摆着是杀威棒打的，可别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呐。

　　“这位姑娘，他这是被杀威棒打了？”

　　“怎么？你们不愿帮忙？”

　　陆宁雪扭头，担忧还在脸上，眼底却满是冷意，这二人若因此不愿帮忙，她自然不会纠缠，冯百成已经昏迷，她就是拖出去也无妨。

　　“不不不，我们会帮的，就是他这样，怕是移动不得，还是请郎中过来看一……”

　　“接着。”

　　大汉话未说完，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陆宁雪下意识扭头，未等看清来人，怀里蓦然多了一样东西，是个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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