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陷入寂静，白三郎因心虚不好开口，陆宁雪则是心情不好，一个两个都看着陆家布庄被排挤，便都打算远离，她的心情要如何好？
正是僵持时，冯百成回转。
白三郎大大松了口气，带着几分小心的与冯百成提了取消合作的事。
“当然，作为毁约的代价，我会赔偿三千两白银，并一次货物。”白三郎咬牙，三千两白银无所谓，可一次货物说是价值千两黄金都不为过。
陆宁雪轻哼一声：“白公子打的倒是好算盘，一次货物？那货物没了白家，我们如何能聚齐人手护送回东渠？”
东渠与西岭是不远，可这种不远是取决于一路顺风。带着香料的车队能一路顺风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财帛动人心，没了绝对的威慑，怕是车队的人都能监守自盗。
白三郎垂眼：“那陆小姐的意思是？”
陆宁雪一字一顿地说：“白家护送回东渠。”只有这般，她才答应终止那契书上的合作。
白三郎要取消合作？没问题。
可这之前，她陆宁雪的损失必须得全部赔偿。毕竟注定了挽回不了，多敲一点是一点。
白三郎倏然望向她，眼底泛起一抹冷意：“陆小姐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可真敢说呢。”
陆宁雪笑，她往后靠在椅背上，挑眉道：“白三公子，说合作的是你，要取消的亦是你，白三公子，你拿我陆宁雪当猴耍么？呵！”
讥讽的笑声落下，白三郎呼吸急促了几分：“我并无此意。”
“我不管你有没有此意。”陆宁雪语气坚定，“我陆宁雪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我拿宰相府无法，难道还弄不了你白家么？别忘了，京城里的皇商可不止姓白的。”
赤裸裸的威胁下，白三郎神情越发难看。他以为陆家布庄被排挤，陆宁雪不敢与白家对上，可这般模样分明是想拼个同归于尽啊。
若是白家自然不怕，可他当时用的是个人名义，真要斗起来……白三郎手臂微抖，他承担不起那个后果，而白家也不会为他对上陆宁雪，毕竟陆宁雪身后还站着个容王。
白三郎思索时，陆宁雪与冯百成对了一眼，她撇嘴，勾了下小指，嘴角的嘲讽之意格外明显。
步步忍让那是以往，现在的她除了陆清茉，还用在意什么？光脚的难道还怕一群穿鞋的？
“白三公子可得好好想想，毕竟我现今毫无牵连，你……能不能对得上我呢？”
白三郎哆嗦一下，极其后悔今日前来提后毁约的事，他眼神闪烁着，咬牙道：“运便运。”
“早说不就算了？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真丢脸。”陆宁雪撇嘴，让冯百成取文房四宝来，“前面那契书作废，这货物的契书便得重立，我说，冯管事你来写。”
“好。”冯百成垂眼，敛去其中的惊诧之意，陆家出事后的小姐，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今有陆宁雪，白三郎立契为证……作废！”
待日期落下，陆宁雪按了红色印泥留下指印，三份契书各自放好，白三郎放好契书拔腿就走。
陆宁雪在后面冲他背影摆摆手：“下次再会。”
白三郎步子踉跄了下，很快又稳住，不过速度加快了不少。
弹了弹手上的契书，陆宁雪突然想起花莲的木箱，她略有些头疼地按着眉心，没了白家的车队，那箱子可要如何运去西岭？
正想着，冯百成送走白三郎回转，见陆宁雪模样，笑着说道：“先前我派人随同白家车队跑了一趟，便是白三郎取消契书，也影响不到布庄在西岭的生意。”
“哦？”陆宁雪精神了些，夸道，“我果然没信错人。”
认出冯百成并将其带回陆家，绝对是陆宁雪庆幸的事之一。
冯百成笑，对陆宁雪的夸赞一带而过，与其说起白家前往西岭的途径：“说来，等京中局势稳定，我怕是得亲自跑趟西岭。”
“京中局势稳定怕是得许久，到时我若无事，便随你一起前往。”
“也可，到时……”
冯百成正要说话，突见陆宁雪整个人往前摔去，“砰”一声，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团，唇齿间隐约有细碎的痛呼声传出。
“小姐，怎么了？”
“别，碰我！”
陆宁雪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攥成拳头的两只手已被指尖掐进掌心嫩肉中，可这种疼，却远远比不上体内席卷的疼痛。
该死，水中月竟在此时发作了。
冯百成的手僵在空中，落也不是，收亦不是，到底反应快，在明了陆宁雪真不需他后，冯百成索性起身将门关上，随后不给陆宁雪任何开口的机会，将其抱起放在另一处的软榻上。
这软榻，还是冯百成因为偶尔的休息放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冷汗如水般从额头落下，陆宁雪背对着冯百成，不愿被瞧见狼狈模样，恍惚间突然想起傅赢，他在自己前面，想必早上就发作过了，好疼。
恍恍惚惚中，陆宁雪隐约觉察到一股凉意，疼痛带来的烦躁消减了些许。待毒发时辰过去，陆宁雪整个人虚脱般地躺在软榻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无。
冯百成用布巾轻擦着她的额头，神情中满是凝重与肃然。
此时已近晌午，前院的伙计换了人，冯百成将用过的水拿出去，再回转时，陆宁雪已撑着胳膊坐起，脸色惨白无比。
“什么时辰了？”
“晌午。”冯百成提高手上的食盒，“可要吃些？”
摇头，陆宁雪哑着声音道：“拿点，水来。”
“好。”
喝过水，陆宁雪的嗓子才算舒服，她换了个坐姿，抬眼直直地看向冯百成。
“问吧，我知晓你心中有疑惑。”
冯百成取出食盒里的饭菜，闻言动作顿住，片刻后他抬眼看向陆宁雪：“方才可是毒发？”
陆宁雪颔首：“我中了名为水中月的毒。”
冯百成了然，思及青山城里陆宁雪突然改变的主意，他道：“与容王有关吧？”
那时陆宁雪非要与傅赢同回京城，怕是就因这水中月了。
陆宁雪颔首，索性将水中月相关的事告诉冯百成，此事她藏在心中许久，还是第一次与他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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