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白风荷脚刚跨进厨房的大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味,她急忙抬起头搜索元青峰的身影,还未说话,嘴角就已经挂上了笑容,“你起来了?这是……”
“起来了?”元青峰大勺一挥,“今天天冷,你去灶膛前面烤烤火,马上就好了,我做点凉拌菜,我们就吃饭吧!”
白风荷眉眼里都是笑意,由衷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今天超级帅!”
“媳妇儿,你说什么?”
元青峰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白风荷含着笑意,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说,做饭的男人最帅了!”
元青峰乐了,“这么说来,军营里那几个烧火做饭的最帅了!”
白风荷也乐了,“也可以这么说吧,今天你还出去吗?”
元青峰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昨天被大人拉着,说是要我认识认识临燕县这边的人,没能回来陪你,也没能帮忙……对不起风荷,今天我带你出去认认路,然后我们去吃顿饭,回来我帮你收拾屋子!”
元青峰愿意告诉自己他出去做了什么,虽说没具体说,但这是一个好现象,她很开心,努力点点头,“好啊好啊!不过,不是帮我收拾,这是我们的家,没有你帮我或者我帮你,你说呢?”
我们的家!
元青峰的心狠狠一颤,猛地抬头,丢下勺子,几步就来到白风荷面前,然后一伸手,狠狠地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呢喃:“对,我们的家,我们的家,你说得对……”
明明只是一顿稀粥,可白风荷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一边吃一边夸赞:“没想到你做出来的稀粥这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粥!”
明知道白风荷有意奉承,可元青峰却心里乐滋滋的,“你要喜欢以后我做给你吃!”
夫妻两吃罢饭,元青峰履行自己的诺言,带着白风荷出去逛街。
临燕县和庆安县同属于一个省,地域差异不太大,不过这边更靠近南边少数民族,所以很多人和他们不一样,不过这里的人却见怪不怪,似乎已经习惯了。
元青峰如同一个称职的导演,一边说一边跟白风荷解释:“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和我们汉人杂居,在这里,汉人娶一个外族女子,并没有什么稀奇……这都要感谢皇帝陛下,我们这位皇帝陛下雄才伟略,治国有方,不过短短十来年的时间,朝廷基本上处于太平,这已经很难得了。”
白风荷一边听元青峰介绍,一边不住点头,看得出来,这位皇帝真是不错,至少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使得少数民族和汉人一点一点磨合,最后不分彼此,这样一来,才能彻底解决彼此的差异,从根本上除掉将来战争的可能。
“这边就是翠城山,山脚下有一条河,不过最稀奇的是山脚下种了一片桃树,当地人告诉我明年三四月,山脚下的桃花一开,十分的壮观,好看得很。媳妇儿,明年开春了我再带你去看。”
“这是迎宾楼,是临燕县最有名的酒楼,昨天我们就是在这边吃的饭……你别看小小的临燕县,因为这里是我们楚国最南面的一个县,这里总能见到许多大官,比如说千户,这里就有好几个千户,还有上面派来的人……”
逛累了,白风荷揉了揉腿,元青峰很体贴,指着迎宾楼,“累了吧?我们今天在这里吃饭吧,我昨天就订好位置了。”
白风荷眨眨眼,“这里应该不便宜吧?”
元青峰拍拍自己的胸膛:“媳妇儿,你这是很严重的不信任我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丈夫,也是百户,要是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我还干什么剿匪啊,趁早回家种地得了!”
白风荷哭笑不得,“我并不是……行了,只要你有钱就行了,走吧,我也想尝尝这边最好的酒楼做出来的饭菜是什么味道。”
迎宾楼挺大,至少这是白风荷来到这里之后见过最大、最宽敞的酒楼,扶着楼梯扶手,元青峰领着她来到二楼,小二殷勤地将他们带到二楼最好的位置。
元青峰点了菜,小二飞快跑了下去,元青峰指着下面:“你看那边,那边就是楚国的边境了,你看到那边没有,那就是我们楚国的军队,还有那边,你看到那条河没有,那是护城河,要是没有这条河,夷人入侵就很容易。”
“不过我们现在也不怕他们,只要他们干,我们就能直捣夷人老窝,彻底将夷族划入我楚国的版图!”
“好狂妄的东西,夷人是你能打的吗?有本事你去打一个试试看?”
元青峰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白风荷和元青峰一起看过去,只见一个打扮得很奇怪的男人正满脸讥笑地望着他们,他头上梳着许多小辫子,辫子末梢还系上了小铜铃,身上所穿的衣裳也花花绿绿,颜色很鲜艳,一只手端着一杯酒,仇恨地望着元青峰。
“哼,等着,只要朝廷下令,我楚国的军队一定踏平夷族!”
元青峰撂下一句话,眼中写满了不屑和期待,这眼神灼伤了对方的眼睛,白风荷一看就看出这男人正是夷族人,元青峰这么说,人家肯定不高兴。
“没本事就不要放屁,等到了那天你再高兴,现在这么放屁,有用吗?”
白风荷正想劝劝元青峰,少说一句,毕竟她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是根正苗红,在她看来少数民族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哪知道对方不想就这么解决。
“你!”元青峰气得挥手就上前,跨出一步发现自己走不动,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他的腰间被一双纤纤小手紧紧抱住,白风荷朝他摇摇头,元青峰拍拍她的手背,“好了,我没想教训他,好了,我们去吃饭!”
“哎哟,原来是个软耳根子啊,以前总听他们说楚国盛产软耳根子,现在总算见到了真人,我还以为你都牛叉,以为你多了不起呢,原来只是个会放狠话却什么也不是的男人,啧啧,我刚刚还跟你说话,天啊,真是降低了我的格调,这种软耳根子,凭什么值得跟我说话……”
“哪里来的小瘪三,满嘴臭屁!”
白风荷拉着元青峰,是不想让他打架,毕竟他们难得出来一趟,这一次更是他们夫妻俩第一次单独出来压马路,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想被眼前这人打扰,不曾想她想好好过,偏偏有人不想。
元青峰是她男人,眼前这个夷人居然如此轻蔑他,出言不逊,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元青峰第一次听到白风荷如此骂一个人,白风荷松开手,一个大步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夷人,“都说夷人没文化,很少有识字的,这回我可算是见到了。我们楚国一个女人都明白,这男人软耳根子是一个小家兴旺的根本,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没想到到了你这夷人口中,却成了不屑!我想问问你,你不是你娘生的吗?你爹不是你祖母生的吗?还是说你这夷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张口闭口看不起女人,没有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夷人被白风荷一通说,气得老脸通红,指着白风荷:“你,你,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男人听我的话,这是他对我的尊重,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干你一个外人什么事,什么都想插上一脚,怎么,就这么想当一根搅屎棍不成?”
“你这粗俗的女人!”
夷人好半天憋出一句话,白风荷鄙视了他一眼,“粗俗?我看你还真是个不孝至极的人,你娘当时怎么就把你给生下来了呢,估计她现在要是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东西,后悔当初生下来米掐死你!女人都是粗俗的,那你是怎么来的?”
元青峰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媳妇儿口齿伶俐,却第一次见她这么怼一个人,粗俗中带着一股可爱,被她护着的感觉真的好爽,他目光一直痴痴地追随着白风荷的身影。
“我们,我们说的是……他, 刚刚大言不惭……”
“哼,我们说我们自己的,朝廷都没这条律法,规定我们平民百姓不能说话,你凭什么质问我们?”白风荷更是抬出朝廷的律法,“我们新皇雄才伟略,汉人和夷人和睦相处,阁下若是想打破这种平衡直说便是,何苦来找我一个小女子显摆你的口才?”
白风荷偷梁换柱,把他刚才对话的对象换成是自己,那夷人饭也不吃了,灰溜溜地跑了下去。
白风荷拍拍手,回头就看到元青峰那双灼灼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每一次她都禁不住脸红心跳,特别是某些特殊地方,更是让她紧张害怕。
“好!”
白风荷的话引得不少人赞同,不少人低低说着楚国将来一定会拿下夷族什么的,白风荷不太感兴趣,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只想一辈子寻一个三观一致且能自由自在生活的人。
迎宾楼的菜挺不错的,这边更嗜辣,特别是水煮鱼,辣得她眼泪都下来了,却让她停不下来。
吃罢饭,白风荷和元青峰走出迎宾楼,她扶着肚子,尴尬地笑了笑,在元青峰担忧的目光下说道:“太好吃了,不小心吃多了,没事没事,多走走就行了!”
“阿爹,就是他们!”
“是他们,你没看错?”
不远处,十几道夷人的身影正指着前面慢悠悠走着的元青峰和白风荷,高大的身影旁伴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如果不是他们立场不对付,只怕也会说一声真是般配。
“走!”
突然被这么多人围起来,白风荷一愣,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元青峰捏了捏她的手心,白风荷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她冷冷一笑,目光扫了他们一眼,张口就说道:“这是打不过就叫了老爹来,打算拼爹吗?”
白风荷是对着之前在酒楼上那个青年说的,青年气得吐血,指着白风荷:“哼,你少跟我耍嘴皮子,你不是很厉害吗?我就要你们看看,我们夷人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白风荷真是……她摇摇头,元青峰眼睛盯着那十几个夷人,压低声音对白风荷说道:“等下我们要是打起来,你记得跑远点,知道吗?一定要跑远点!”
白风荷甩甩头,“元青峰,我不会就这么跑的,你先别着急……”
“就是你们放狠话,要踏平我们夷族,是吗?”
白风荷盯着那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他头发也梳成许许多多的小辫子,每一根小辫子上都绑着一粒小小的石头,这些石头泛着盈盈绿光,白风荷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不仅如此,他们每一道身影上都挂满了许许多多的绿色石头,其中还不乏颜色各异的石头,她的心顿时狂跳不已,她握了握拳头,“踏平夷族?这话说得,我们不过是一介老百姓,哪来的底气啊。不过今日本来我夫君给我介绍介绍对面的夷族,我很好奇,他就多说了一些话……再说了,如今我们汉人和夷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你要这么说,这话从何说起啊?”
白风荷的态度转变得很快,元青峰不解,眨眨眼,白风荷回头朝他笑了笑,“说什么夷人和汉人,其实说白了,我们都是一个祖宗。你看看我们的肤色,看看我们的眼睛,再看看我们的血液,都留着同一个祖宗的血……其实我们都是一家人,别说得这么见外嘛!”
“你们今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青年气得吐血,指着白风荷和元青峰,白风荷朝他摆摆手,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哎哟,瞧着小哥,不过是开个玩笑,你看看,你看看,放眼看看这满大街的夷人和汉人,我要是这么说,他们还不涌上来把我给吃了呀?我呢,一个内宅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夫君呢,看我可怜,就跟我学了学,他啊,就是一个大老粗,不懂事,所以说话过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踏平不踏平的,叫人听了笑话,对吧?这位叔叔,真是不好意思,我小辈几句玩笑话把您给惊动了,那个,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做东,我们到迎宾楼吃顿饭去?”
元青峰傻眼了,他搞不懂白风荷到底在干什么,出于对她的信任,他没说话。
中年男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青年气得不行:“阿爹,不是,她……她今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哟小弟弟,你看看你,我们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再说了,我们平辈之间的矛盾,又不是多大点事,你看你,还把伯父给请来了……小孩子有点矛盾很正常,叫家长,这就有点……”
青年恨不得冲过来给白风荷几耳光,这女人太善变了,她真的太善变了,之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们……”
中年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白风荷,他肯定相信自己的儿子多一点,可俗话说啊,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白风荷已经替元青峰道歉了,一时间,他不由得两难。
白风荷可是个人精,两世为人,唯独见过的人多,什么样的人精都见过,她看到中年男人这样,马上就介绍自己:“伯父你好,我是元白氏,您可以叫我风荷,这是我的夫君元青峰,如今是个百户!”
百户?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特别是夷族这边的十几个人,他们的眼里闪烁着惊疑的目光,青年不由得想起元青峰之前在迎宾楼说过的话,他要是个百户的话,那岂不是刚刚说过的话……
夷族肯定打不过楚国,楚国天下初定,加上他们夷族地处边陲,这才没用开仗,而且夷族早早投入楚国麾下,楚国也不着出兵,夷族弹丸小地,压根不值得,他刚刚完全是一时愤恨,元青峰说话也不好听,他才没忍住。
元青峰听白风荷这么说,作为她的丈夫,他自然要站在她这一边,很真诚地跟他们鞠了一躬,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了,刚才我说话……太鲁莽了,对不起,这些年我们和夷族相安无事,互通有无,只要夷人安安分分,这场战事肯定不会起!”
要是白风荷不把元青峰的身份表明出来,肯定会有一场恶仗,如今元青峰百户的身份在这里,夷人就算真的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再楚国的地界上闹出什么来。
“原来是百户大人,小的不知,差点冒犯了大人,都是犬子无状,还请大人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这个中年男人一看就在汉人的地界生活了好多年,说起汉人这边的客套来,一套一套的,白风荷摆摆手:“伯父说哪里话啊,这件事本就是我们的错,我也有错,我见他说话不大好听,一时没忍住,也乱开腔,你们可千万不要介意啊,不如这样,我们去那边坐下说,算是我们的道歉,你们看……”
中年男人稍稍权衡一下,就跟着元青峰他们重新回到迎宾楼,元青峰先前就在迎宾楼吃过一次饭,而且昨天还是跟着千户大人一起来的,小二早就知道,见他们这么多人,赶快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给他们拿来茶壶和茶杯,关上门就下去了。
白风荷端起茶,对着青年说道:“小兄弟,我在这里给你道歉,请你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这件事是我们的错,皇帝陛下都对我们汉夷互通没有任何不悦,我们小小百姓,更不应该质疑皇帝陛下,我以茶代酒请你千万不要计较!”
元青峰闻言,目露歉意,端起茶杯:“对不住,今日是我不对!”
白风荷和元青峰都这么说了,要是青年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就显得他心胸狭隘了,不得已,他端起茶杯,“我,我其实也有错,我不应该以张口就胡乱说话,也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等大家都喝了茶,白风荷拍拍手,“好了好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不小心说错话了,其实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也好。”
小二上了菜,白风荷很殷勤地招呼他们吃饭,一会儿聊天之后,白风荷就知道了他们的名字,青年名叫金源真,中年男人名叫金振乾,乃是金家商队当家的,他们再楚国之前就世代行商,乃是夷族出名的商队。
酒过三巡,白风荷这才开口问道:“金伯父,我看你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些绿色的石头,还有你们的小辫子上……我特别好奇,这是什么啊?”
楚国这边很多当兵的都是抓丁来的,因此,没几个识字,白风荷不认得他们身上的东西很正常,除了几个人露出鄙夷的目光之外,其他人都很正常。
“这是翡翠,乃是我们夷族的特产。元夫人很好奇?”
金振乾拿起腰间的一块翡翠放在桌上,白风荷的眼睛很亮很亮,元青峰终于明白了,他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她要是早问,他肯定告诉她了,也不至于闹出这么一出闹剧来。
“翡翠……这个我听过,不过没见过,没想到颜色这么好看,摸上去十分华润,很舒服。”
“楚国这边不是也有吗?”
金振乾平日里来往楚国和夷族,倒腾两边不常见的东西,楚国这边也有翡翠,这个他知道,不过不多,因此,每次来楚国,他都会带一些解开的原石。
“是有,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有这些,这也是翡翠吗?”白风荷指着其中一人腰间的水晶问道。
“这是水晶,不过不大值钱,我们那边很多……怎么,元夫人对这个很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了,白风荷心里早就激动翻了,翡翠啊,特别是手上这块,居然是冰种翡翠,这质感,这触觉……她忍不住摩挲起来,金源真见她那猥琐样,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瞪了她一眼:“我说你……不就是几块翡翠吗?你至于……简直就像个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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