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再一次把孟知连打量了个遍,孟知连只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可能长得比较好看一点,也仅此而已,他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怎么元青峰像是把他囚禁起来一般?
元芳芳猛地缩回头,不小心看到了对面的贾玉,赶紧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贾玉笑了笑,没说话,不过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会说出去的,元芳芳这才放下心来。
“元大哥,这人是谁啊,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贾玉说着就抬脚跨进门槛,没走出几步,她就朝身后招招手:“芳芳,进来啊,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啊?刚刚看你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快进来看,这位公子长得不错哟!”
元芳芳只觉得一股血液从脚底直冲脑门,整个人都傻了,贾玉满眼鄙视,当她收回视线,却很快换上了乖巧的面孔,盈盈朝元青峰走了过去,娇笑着解释:“刚刚我在外面看到芳芳了,傻丫头傻乎乎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往里面看什么呢!元大哥,这位是……”
贾玉说得如此明显,元青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了看孟知连,只见孟知连一副见鬼的样子,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随便出门,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很不方便!”
元青峰一点也不客气,贾玉也不生气,“我知道啊,本来也不想出门的,刚刚在和芳芳做针线活儿,我想去趟茅厕,回来看到芳芳傻乎乎地朝屋里看,我就忍不住好奇。元大哥,你别朝人家凶嘛,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在屋子里呆着,给姐姐做点小衣裳,以后我保证不出来了,我,我……”
元芳芳捂着嘴巴,听到这话,转身就跑了。
孟知连从未见过如此有演技的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泫然而泣的样子,让他微微有些心软,刚要开口,就听到元青峰沉着脸说道:“赶紧给我回去吧!”
贾玉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孟知连的目光也不由得随着她去了,元青峰冰冷地说道:“要不要我把她送给你?”
孟知连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他如今是砧板上的肉,哪里还有什么底气要求什么,何况贾玉是个人啊,又不是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送来送去?
“既如此,还不快滚?等着我亲自送你出去啊?”
元青峰心里有气,他知道,元芳芳也到了说看人家的时候,可孟知连凭什么看不上他们家芳芳啊,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配得上芳芳吗?只是,芳芳没进来,等下还是得要麻烦媳妇儿去看看了。
元青峰进屋就把刚刚的事跟白风荷说了一下,白风荷沉吟片刻,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总是放在我们家不放心吧,现在何家也乱糟糟的,要不然,我们给肖夫人送去?我看肖夫人是个明白人,难得的是,对我们都不错!”
之前遇到肖夫人,后来肖夫人也给白风荷下过一回帖子,不过白风荷现在有孕在身,无暇分身,肖夫人也明白,但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往元家这边送一点。
“不妥当!”元青峰挥挥手,“暂时放这里吧,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一点。媳妇儿,别担心,我保证在何大人成亲之前就搬走,到时候院子大了,就不会让她出现碍你眼了!”
白风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元青峰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一口。
眼看何大人的婚期越来越近,元青峰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廖氏和王氏时不时过来追问进程,白风荷不堪其扰,干脆避而不见,交给贾玉和元芳芳,反正贾玉喜欢应酬,似乎很享受在一堆贵夫人中间的优越感。
这天,元青峰回来,脸色有点奇怪,白风荷本想上前问问,哪知道还没靠近元青峰,就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浓浓的廉价的脂粉香,她急忙后退两步,差点捂着嘴巴吐了。
她这一下把元青峰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白风荷却一个劲朝他摆手,元青峰见她难受,也不敢上前,只急切地问她:“媳妇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好不容易把那股吐意忍了下去,白风荷难受的很,一下子坐下来,“你,你身上什么味道,我天,差点受不了,我快吐了,你……从哪里弄来的?”
元青峰闭口不言,白风荷秀气的眉头不由得蹙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去那种地方喝酒了?”
意料之中,元青峰诧异极了,猛地抬起头望着白风荷,白风荷无语望天,“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我?干什么了?做到哪个地步了?”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这么问,可心里却一点也不着急,元青峰这段时间对她的好不是骗人的,一个在外行军这么长时间的男人,可回来得知她怀孕,除了正常的亲亲抱抱之外,不肯动她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外面那些庸脂俗粉而抛弃她?
何况,她白风荷难道连青楼那帮廉价的脂粉都比不过?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因此,她表现得很淡定,倒是元青峰,听到她的问话,吓得眉毛一跳,忙不迭解释,可刚提脚,又想起白风荷之前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差点吐了,他只好讪讪地退了回去,“我,我没……风荷,你要相信我,我,我真的没有乱来,我,当时他们,我不知道他们叫了那么多姑娘,她们一个个往我身上凑,我,我已经很努力……”
“很努力拒绝,对吧?后来拒绝不过,所以身上才沾上了这些味道,是吧?你还想告诉我,你绝对没有乱来,你能保证你的手没乱碰,你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没乱碰别的女人,是吗?”
元青峰闻言,老实地点点头,白风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张口便说道:“元青峰,你应该没看过我吃醋的样子吧?要不要我给你表现一个?”
元青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竖起三根手指,“媳妇儿,我跟你发誓,真的,我绝对没有乱碰……好吧,我承认,有姑娘倒进来,我,我用手推出去了,应该,应该就是这样沾上的味道,我不知道你闻不得这味道,要不然,要不然我早就洗干净……”
“好,好得很啊元青峰,你竟然还想着欺骗我,你真的当我这么好欺骗吗?”
元青峰急得满头大汗,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到了媳妇儿口中,就成了这个意思,他冤枉啊,冤枉得很!
白风荷见他着急,心里很舒畅,这个死男人,要是这回不彻底根治他这个毛病,指不定将来还会多出许许多多逢场作戏的戏码来,她白风荷是个设计师,又不是看戏的观众,可不想看这些糟心的戏码!
“不,我,我……以后……”
白风荷摆摆手,“你先出去洗洗干净吧!然后将瘦猴儿给我叫进来!”
白风荷神色不好,元青峰心里忐忑得很,可他又不敢尝试触碰她的底线,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被她质问了好几次,这媳妇儿来之不易啊。
瘦猴儿的心七上八下的,他还未进过元家的屋子,头一次来,又是夫人问话,更是忍不住紧张。
瘦猴儿是元青峰一开始当兵时交的朋友,后来他升为百户,作为好友的瘦猴儿,就跟在了元青峰身边,现在一直跟着他跑腿。
“元青峰今天下午去了哪家青楼,什么时辰去的,叫了哪几位姑娘,身边有哪几位同僚,又是什么时辰离开的,你那几位姑娘用的是什么香,都有什么人看到他了,你要一五一十告诉我,如果有一点对不上,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瘦猴儿的心“咯噔”一声,去青楼的事她知道了?完了完了,几位大人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白风荷知道了,可现在怎么办啊,元夫人知道了,还问得那么清楚,他要是有一点不对,只怕元大人也救不了自己!
短短一瞬间,瘦猴儿想了很多,他一咬牙,一狠心,就把元青峰出卖了。
瘦猴儿说完,出门的时候双腿都打颤,谁能想到他们柔柔弱弱的百户夫人,竟然是个隐藏的刑讯高手,一番问下来,他就差把元青峰在茅房里放了几个屁给抖露出来了。
元青峰从耳房出来,就看到白风荷在手里写写画画,她披散着秀发,宽大的袍子遮住她隆起的腹部,温馨的灯光将屋子装满,满满当当的幸福感充斥着他,他嘴角微微上扬,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过去。
可等元青峰凑近看清楚白风荷手下的白纸,吓了一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白风荷抬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看着他,这笑容,直把元青峰看得头顶都是虚汗,他抽了抽嘴角,眨眨眼,咬着嘴唇,白风荷拿着白纸晃了晃,元青峰又一次咽下一口口水,率先败下阵来,“那个风荷,你,你没必要问得这么清楚吧?我,我跟你保证,我绝对没有乱来,真的,我保证!”
白风荷挑挑眉,“那这是什么?莺歌姑娘主动投怀,你怜香惜玉,主动将莺歌姑娘扶起来,这不是别人强迫你的吧?还有这个,居然有姑娘用嘴喂你喝酒,哎哟,你要喜欢这样,早告诉我啊,我给你找几个活好的姑娘回来侍候你啊,瞧你这样,青楼那种地方的姑娘,你彻底清楚了吗?她们干净吗?还是说你最近口味变得有些重了?”
元青峰被她的话噎得一个字没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将瘦猴儿的全家问候了一遍,他发誓,明天,他一定要瘦猴儿好看!
“这会儿是不是正想着怎么收拾瘦猴儿呢?”
元青峰只觉得心头一凛,完了完了,连自己想什么媳妇儿都知道,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白风荷才懒得看元青峰那张如丧考妣似的脸,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竟然有姑娘口中含着一口酒,想嘴对嘴喂元青峰喝,尽管最后没有得逞,但是,这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印象,原本没怒火的白风荷,被激了起来!
“这事,你打算怎么交代!”
如果眼刀子能杀人,元青峰想自己是不是早就千刀万剐了,对面的白风荷,一记又一记的眼刀子朝他身上射过来,像是不要钱似的。
“这个……媳妇儿,我能说得清楚,真的,你,你先别这么说我,冷嘲热讽的,我,我……媳妇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真的,我要是再去,就让我……我,晚上没人暖被窝!”
“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呢,我想知道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竟然瞒着我,我问你了,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是,你是没和人家有什么,可你怜香惜玉……让我有点看不透啊,难道相公你从侧面告诉我其实你很需要女人侍候?”
原本元青峰应该很高兴的,起码应该逗弄逗弄白风荷,可他硬是不敢,连连摆手,“不是,绝对不是,我这辈子,只要媳妇儿你一个就可以了,真的,真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白风荷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你,今天你自己出去住吧!”
元青峰傻在原地,什么叫做自己出去住啊?这是他家,这是他媳妇儿啊!
元青峰本想好好求求媳妇儿,可当他看到白风荷抱着肚子,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愧疚瞬间让他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平安和福宝就进来了,她们两个是白风荷的贴身丫鬟,尽管细节她们不太清楚,可大体情况她们还是知情的。
平安迟疑了一会儿,劝道:“夫人,就这样把大人赶出去……没事吗?”
“你担心他又出去找哪个姑娘了?”
平安赶紧摇头:“我觉得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平日大人对夫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大人绝对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白风荷将手上的纸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既然如此,你们担心什么?今晚上好好守夜,我好好休息休息!”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平时好好给我看着贾玉,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有芳芳,你们好好照顾她,她最近心情不好,尽量劝着她一点,告诉她,铺子马上就要开起来了,东西不够,知道吗?”
这天晚上,前半晚白风荷睡得很好,后半夜,某人爬窗进来,白风荷睡得正熟,第二天早上起来,直接一脚就踹下床,某人傻乎乎起来,还乐呵呵地笑了笑,白风荷气得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了。
哪知道她刚洗漱好,还未梳头,廖氏就哭得惨兮兮的来找白风荷,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昨夜谭清三没回去,去哪里睡了,大家心知肚明。
元青峰回避,白风荷想安慰安慰廖氏,可廖氏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临了临了,居然这么对我,我是哪里没做好,我是没给谭家生一个儿子还是怎么的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是男人,你现在当官了,心思活泛了,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挑选一个良家女子进门,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这让我今后怎么做人啊……”
白风荷插不上话,后来干脆自己端了一碗稀粥,一边吃一边听她哭诉,不时递过去一块手绢,不多时,桌子上就堆了七八块手绢。
廖氏似乎终于哭够了,有点不好意思,“弟妹,真是不好意思,我,我……看我把这里糟蹋成这样了,我就是心里难受,你不知道,到现在都没回来,今天有人笑话我,我,我真是心里苦啊,这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哦,是,我不好看了,我老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吗?你就这样光明正大留宿在那样的地方,你说我将来出去见了别的夫人,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个嫂子,你,你别哭了!”
白风荷又赶紧递了一块手绢过去,廖氏拿着手绢,朝手绢里擤了鼻涕,差点没把白风荷恶心坏了,她赶紧放下碗,让福宝拿下去。
廖氏却伸手拿过一个碗,白风荷没好意思,只好放下碗,听廖氏稀里糊涂吃下一碗粥,吃饱了,她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还是元大人洁身自好,你看,昨天早早就回来了,不像我们家能死鬼,也不知道睡在哪个小妖精的床上。弟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元大人会对你……事事听从吗?”
好吧,来了小半个时辰,竟然都是在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这个……可能是因为他怜惜我怀孕期间吧,这期间,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岂不是害了我们的孩子,这个轻重他还是知道的。”
“是啊,是啊,你看元大人,多好啊,不像我们!我倒是罢了,我听说啊,昨天秦百户也去了,也没回来,你说他们几个是不是都商量好的呀?”
秦百户也去了?白风荷是有点好奇,但是面对廖氏,她也没多少好奇,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吗?”
廖氏来了兴趣,一拍大腿,“怎么不是啊?我也觉得好奇啊,你说姚弟妹长得好看不说,还会挣钱,最重要的是,人家也能生啊,又不是没有儿子,何必这么不给她脸?我今天去抓……咳咳,听到那里面的人说,这姚弟妹啊,平时仗着自家有钱,不把秦百户放在眼里,把他啊,看管得严,一点也不敢乱来,昨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
廖氏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白风荷不屑于和廖氏一样,不管秦百户怎么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廖氏没察觉出白风荷的不悦,一个劲絮絮叨叨,中间也免不了红了眼睛,还跟白风荷说什么大道理,要她识大体一点,男人嘛,逢场作戏是要的,只要她生了儿子什么的,白风荷烦透了,所以,当廖氏又说秦家的那点事,她不高兴了,直接回道:“嫂子,你说了这么多,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秦百户和嫂子吵架,和我有一文钱关系吗?至于你教我那些,真的,我很感激你,金玉良言,谢谢你康概赠言,谢谢了。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平安,替我送嫂子回去。”
廖氏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后来,她见白风荷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一甩衣袖,气冲冲的出去了。
等她一走,白风荷揉着太阳穴,元青峰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来,讨好似的说道:“媳妇儿,累了吧?我给你揉揉,揉揉就好了!”
白风荷回头瞥了他一眼,元青峰笑得很狗腿,白风荷没理会他,继续想事情。
本以为姚氏会来找自己诉诉苦,哪知道一天过去了,姚氏也没来,白风荷晚上忍不住问元青峰:“秦嫂子和秦大哥夫妻感情如何?”
“你怎么想问起这个来了?”元青峰正在脱去臭袜子,泡脚,“这个……我也不知道,秦大哥家境不错,平日里对我们兄弟也很照顾。但对于嫂子,却很少说起,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难道是谭嫂子跟你说了什么?”
白风荷摇摇头,“你们昨天为什么去那种地方喝酒啊?迎宾楼不好吗?”
在白风荷看来,迎宾楼是临燕县最能代表一个人身份的地方,他们几个百户,要去喝酒,难道不应该选择迎宾楼吗?
“这个……当时正是秦大哥提起,说有个地方很不错,要介绍介绍我们,我也不知道是那种地方,虽说以前大家在一起说点荤话,也闹着要去青楼,可都没去,我想攒钱。”
秦春成提起的?
这件事还真是……白风荷放下不管,专心准备起搬家以及何大人成亲的事宜来,一连三天,姚氏都没过来,倒是元青峰,为了讨好白风荷,第二天就把房子落实了,是一个二进的宅子,不大不小,住下十几口人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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