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峰和白风荷走到院子门口,元青峰小声问道:“怎么了?”
“能怎么了,你娘从后背掐我!”白风荷平铺直叙说完,提脚就走,要不然元青峰说有书,她才懒得来,反正她一个出嫁女,和败家能有什么关系?
在门口,白风荷被两个姑娘拦下了,两个都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婴儿肥让她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两岁。
“你是风荷姐姐吗?我是欢欢,这是我妹妹乐乐,我娘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姐姐,你今天是看我们的爹吗?”
白风荷愣了一下,姐姐?她记得她娘就生了她一个啊,之后就去了,再后来,战乱,好不容易把命混出来了,白启山却寻思把她给卖了,什么时候自己多了两个妹妹?
转念一想,不对啊,白启山今天不是要成亲吗?那么这两个小孩……
白风荷把她们两个打量了好一会儿,高欢欢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头顶扎着两个包包头,用红色的头绳固定住,小脸红扑扑的,高乐乐也是如此,两人身上都穿着喜庆的衣裳,看上去人畜无害。
白风荷没有忽视高欢欢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嫉妒,心下不悦,却没表现在脸上,不过她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笑一声:“我可不记得我娘还给我生了两个妹妹!”
元青峰催促道:“快些走吧,等拜祭完岳母,我们还得回去呢!”
吴氏和元大路肯定不会去看一个死人,吴氏忙着吹嘘,元大路忙着接受大家敬佩的眼光,反倒是今天的主角白启山,被冷落在一边。
高欢欢闻言,脸色难看得很,她咬着嘴唇,高乐乐扯着她的袖子,想拉她走,高欢欢怒了,指着白风荷:“你得瑟什么,一个没娘的孩子,你以为你嫁得好?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年轻,等他爬上去了,谁还记得你个村姑,我等着看你怎么掉下来!”
白风荷失笑,现在的孩子可真是……她不放在心里,元青峰却不想自己的妻子被人这么说,他黑着脸,原本就严肃的脸,此刻更是布上一层阴霾:“这和你一个姑娘什么关系?她没娘,难道你有几个便宜爹日子就好过了?小小年纪,就如此嫉恨,真是让人厌烦!”
白风荷诧异地望着元青峰,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很好说话,哪怕吴氏和元大路拖他后退,他也不曾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高欢欢差点被气哭了,什么叫做有几个便宜爹啊,她原本想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这男人是百户她知道,可这男人长得还这么好,还为她出气……她一时气不过,才说了这样的话。
白风荷朝元青峰递了一记眼色,两人相携离开了热闹的婚礼。
他们一走,王氏就气冲冲地拉着白启山:“你看这都是什么事啊,你大喜的日子,偏偏要去拜祭什么死人,晦气死了,这个小娼妇,从来就不省心,你看看你那两个亲家也是,谁不知道他们元家祖坟上冒青烟,这倒好,拿到我们这边来显摆,呸,谁稀罕啊!”
白启山赶紧拉住他娘:“娘,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出去说啊,儿子这辈子就指着这个女婿呢,寡妇肚子里是有个孩子,可你也别忘了,青峰现在可是百户,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儿,比那什么县令强多了,人家手上有兵。至于白风荷死丫头,你也别管她,我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来恶心我,我反正没关系,我是二婚,娶的又是个寡妇,随便他们闹腾,只要我还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就没办法把我怎么样!”
王氏后来又骂骂咧咧说了一些话,白启山被人拉走了,元大路手里端着酒杯,和白启山对喝起来。
白风荷带着元青峰,照着记忆中的路来到后山一座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小土堆前,眼泪不受控制,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她不记得她娘长什么样子,从她懂事开始,就被骂是没娘的孩子,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都被人欺负。
每次被欺负了,她都会来到这座小土堆前哭诉,她不止一次想,要是她娘还在那该多好啊,她就不是没娘的孩子。
可惜,只有要是两个字,如今里子换了人,可一想到当初那些心酸,她就忍不住哭。
元青峰手忙脚乱,“风荷,怎么了?你,你怎么哭上了?”
元青峰怕被大家看到不好,只好半揽着白风荷的肩膀,对着小土堆郑重表示:“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欺负你,会努力上进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你别哭了!”
白风荷收不住声,原本她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感触,哪知道记忆里的白风荷太苦了,没娘的孩子就是根草,过往种种在脑子里交织,她一时没忍住,心酸得直往下掉眼泪,元青峰越是安慰,她就越是心酸。
人这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她透过朦胧的泪光望着身边不住安慰自己的男人,她暗暗在心里叹气,随后又升起一股希望,她娇气地攥住元青峰的衣裳,哽咽地说道:“你说到要做到,要不然,我娘从地里爬起来找你!”
如此娇俏的白风荷,元青峰心肝都在颤抖,他苦着脸,“你放心吧,我是个男人,说到做到,绝对会好好照顾你,我要是说谎,就让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那我是什么?”
“嘿,看我这话说得,我的意思是,要是我将来不守承诺,那就让我一辈子没有孩子!”
这个誓言太狠了,白风荷摇摇头,却没出声,她两世为人,头一次鼓足勇气迈出第一步,要是这么被元青峰打脸,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带着孩子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山上温情款款,山下却闹得不可开交,杨寡妇被人迎了进来,原本杨寡妇给大家伙敬酒,这是好事,偏偏到了吴氏这里,杨寡妇一张口就是亲家,吴氏没给杨寡妇脸,张嘴就来:“哎哟,我可当不起你这声亲家哟,你一个二嫁的寡妇,这声亲家我可当不起啊,你被乱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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