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黑暗中,昏睡中的云绰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不知打哪窜出一帮人来,粗暴地将她从床下拖下。黑暗中她瞧不清来人的脸面,她来不及惊叫便被人捏住了下巴。紧接着,有人点起了灯烛,昏黄的灯光下,她依旧看不清来人的脸,但能清晰地听到来人的说话声:“既然圣上定下今晚行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等便立即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只粗糙的手捏着白玉杯伸到她眼前,捏住她下巴的手略一用力,她吃痛叫出声来。趁此机会,那人将白玉杯靠向她唇边,她又慌忙闭上了口。想都不用想她都知道这杯中是剧毒鸠酒,喝下之后便会在剧痛中毙命。
“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奋力地挣扎着,一把推开了那人的手,顿听一声脆响,酒杯被砸了个粉碎,杯中的毒酒洒了一地,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糟了,仅此一杯,若是如此,那我等岂不是要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沙哑低沉声音落下后,正欲趁机逃跑的云绰便被人钳制住。
“不要……来人啊……救命啊……暮秋……麟轩……救命呀!”云绰哪里还顾得上摆长公主的架子,拼命地挣扎叫喊。死,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她不要死,她不能死,无论如何她也要活着。
“救命……救……”她大叫着,忽然觉得颈间一凉,抬手一摸,颈间竟被套上了柔滑的丝缎。她来不及叫喊,整个身子被悬于了半空,喉咙像是被人掐断一般,她无法呼吸,悬空挣扎,然而却是徒劳。
片刻,她好似脱离了身体,漂浮于半空看着被悬于梁上的身子,借着灯烛的幽微光线,她瞧见那具身体腹部高高地隆起,鲜红的血自衣袍淋漓而下,实在是惨不忍睹。
“救……救命……救命啊……”云绰大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助,绝望,痛苦如潮涌一般向她袭来,彻底地将她打入无尽的深渊。
“云儿,云儿,你醒醒,快醒一醒……”蓦地,熟悉的男音传入她耳中,她这才由梦中惊醒过来。
“麟轩……麟轩……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被梦境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云绰张开双臂抱住了王麟轩,伏在他胸膛哭诉着。
“别怕,有我在呢!”王麟轩将她揽在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其实宫里头来人宣旨之后,他便得知这府中发生的情况,只是为了避免被府中侍卫发觉,他在府外溜达了好一阵才悄无声息地入了府。与暮秋打了个招呼后,他便潜入了云绰所居的寝殿,因见她睡得熟便没有打扰。坐于床边等了没多久,便见她陷入了梦魇。他知道她心有不甘,所以她才怕死,因为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况且,他是万万不愿让她赴死的,即使用他的命来换她的,他也会毫不犹豫!
云绰在他怀中呜咽了片刻,这才渐渐地止住了眼泪。即使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可她还是觉得遍体通凉。缓了一会儿后,她抬起头说道:“苏重幕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他不是答应替本宫求情了吗?为什么还会下这样的圣旨?”
“兴许正是有他前去求情,所以圣上才没有下令立即行刑,也不知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王麟轩想起他受云绰指使数次刺杀月咏,当天在城楼之上,梁荣波明显是看清了他的身影。现在宫里头也传令下来要将他缉拿归案,因此现下无论他人在府内还是府外,皆是要过着东躲西藏、提心吊担的日子。若他并非心系云绰,想必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仗剑走天涯去了。可是一个男子遇上了心爱的女人之后,便甘愿作茧自缚,被爱捆绑一生。
“那要不你去相府看看情况,要是可以的话,再让他去跟宫里的那位说说去!……还有……听闻他与皇夫的关系还不错,若是能够让皇夫开口求情的话……是不是把握更大一些?”云绰现在为了活命把所有的架子与面子全抛得一干二净。
王麟轩心知若真找上柳洵,只怕他恨不能立即灭了他,所以让他帮忙求情,肯定会适得其反。他心里虽是如此作想,嘴上却应了。
“那你还不快去?就先去相府,看看苏重幕是什么态度,然后再跟他提这这事。”云绰一心想要求生,迫不及待地吩咐道。
王麟轩满口应了,人尚未走到门口,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多会儿便见暮秋慌里慌张地挑了帘子进来,因瞧见王麟轩还在这儿,便忙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紧皱着眉头走到床边急切地说道:“殿下,驸马爷过来了,应当是……”
她话未说完,便见云绰腾地坐起身,扯过床头挂着的衣袍吩咐道:“快……快给本宫更衣……还有这妆也花了……赶紧替本宫梳洗上妆!”
王麟轩见她一脸欣喜,不由皱了皱眉,随即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而满怀心事的暮秋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云绰以这副憔悴焦虑的样子去见苏重幕,因此便听话地打来了热水为云绰洗漱。洗漱完后,云绰坐于雕花铜镜前梳妆,暮秋说了好几种发式她皆是不满意。最后她为她梳了个朝云近香髻,面施薄粉,为她画了个远山眉,虽说少了平素的妩媚,却更突显了端庄大气。
云绰见她画得太过素淡,不由拧眉说道:“本宫又不是前前受死,你倒是画成这般……真是晦气!”
“殿下,既然驸马前来,而且还需他帮忙斡旋,因此这妆还是不要太过浓艳。而且殿下顶着素淡的妆容去见他,不是更容易惹人怜吗?”暮秋边说边将她的眉角微微向下压了。
“倒也是!”云绰听她言之有理,便也不再反驳,便由着她折腾。
末了,暮秋为她挑了件藕荷色的袍子换了上,衬得她端庄淡雅。妆罢,云绰在镜前站了好一会儿,唯恐自己的妆容装束有一点儿瑕疵。直到确认好所有的细节后,她这才款款步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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